換成殷墉去世前,丫鬟們連洗腳水的溫度都把握不好,魏曕一定會訓斥一句,自打殷墉去世,他哪還會在她面前發脾氣。
她本來就戰戰兢兢的,本來就怕他,他若再動怒,怕會嚇破她的膽子,掉眼淚給他看。
表妹的眼淚只會令他煩躁,殷氏哭起來,魏曕會憐惜。
洗到一半,她從旁邊爬了進去,先鉆進了被窩。
等他洗好,丫鬟們滅了燈端著銅盆離去,魏曕看眼她的身影,躺下來,對著她道“等表妹安頓好了,過段時日,我會納她做妾,無須大辦,府里整治一桌酒席便可。”
雖然納妾是假,府里還是要走下過程,讓下人們知道此事,也讓外面知道,不然表妹一直留在王府,無名無分的,徒惹人議論。
說完,魏曕就等著她問為何要納妾,他再解釋表妹在薛家的遭遇。
卻沒想到,她沒有怎么思索,便冷冷地道“我不同意。”
魏曕怔了片刻。
自從兩人成親,殷氏幾乎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一個“不”字。
可是納妾,是安置表妹最簡單省事的辦法,既能安撫表妹的恐懼,又能給她找個說話解悶的人。
兩全其美的對策,她莫名反對,魏曕難免升起一絲煩躁。
“為何”魏曕問,“自從你嫁我,端莊守禮,也曾勸我納妾,為何現在不可”
這下子,她已經不是普通的不高興了,咬牙切齒地告訴他“總之我不同意。”
沒有理由,就是不同意。
雖然屋子里黑漆漆的,魏曕還是能聽到她重重的呼吸,像是在極力忍耐什么,又仿佛他再說一句,她會跳起來與他爭執。
魏曕沒有與人爭吵過,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她。
“睡吧,明早再說。”
魏曕轉了個身。
冷靜一晚,如果明早她還是不同意,也不肯告訴他理由,他就不納了。
不納表妹,就得重新想個辦法安頓表妹。
舅舅一家都去了,在金陵也沒有房產,他雖然可以送表妹一處宅子,可是表妹孤苦伶仃的,身體情緒都沒有恢復,他作為表哥,才把人帶回金陵就將表妹分出去,舅舅在天上看著,該多寒心。
殷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睡前生了一肚子氣,又哪里能睡得安穩,意識恢復的瞬間,最先想到的還是魏曕要納妾了。
早不納晚不納,非要在她以為他會一輩子只有她一個的時候納,非要在妯娌們都羨慕她的時候納,他這是要把她的面子丟到地上讓別人踩
更不用說,溫如月才剛剛進府,在她面前與在魏曕面前都是兩副面孔了,時間一長,溫如月是不是還要騎到她頭上
人家溫如月可是魏曕青梅出馬的表妹,她算什么,沒有娘家沒有靠山
紀纖纖那么驕傲,還被二爺那位青梅出馬的側妃氣得夠嗆,寵妾若有心蹦跶,主母就是不吃虧,心里也堵得慌
殷蕙躺不下去了,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幾乎她才坐穩,旁邊魏曕也醒了,黑眸沉沉地朝她看來。
以前殷蕙怕他,恨不得魏曕皺下眉頭她都要哆嗦一下,這會兒怒火中燒,殷蕙只想將他踹到床下,再把被子枕頭一股腦的都丟過去
初夏時節,天亮得早,雖然才過黎明,這會兒窗外也有了亮色。
魏曕看到了她眼中灼灼的怒色,那樣的憤怒,如果她是一只老虎,現在可能已經朝他撲來。
“你不喜歡表妹”
從昨晚見面到現在,兩人都沒說過幾句話,倒是表妹先回府,或許與她說了什么,得罪了她,所以她才如此抵觸納妾。
殷蕙看見了他后知后覺般的猜測,那種感覺,好像她“不喜歡表妹”是多么值得意外的事。
有什么好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