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鳥叫傳進屋子,魏曕忽然醒來。
眼睛還閉著,但昨晚發生的一切已經重新浮現于腦海。
他與殷氏商量納表妹做妾的事,只是照顧,可是她一反常態,語氣冷硬地拒絕,都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睡前魏曕還在想,如果她堅決不同意,他該怎么安置表妹。
已經有了決斷,先讓表妹在王府住下養病,養好了,他再給表妹安排一門婚事。表妹若實在不想嫁,他會給她修一座家廟,讓表妹安心禮佛平平靜靜地度過余生。
雖然也可以讓母親認表妹做養女,可終究不是親兄妹,表妹一直住在王府,難免會引起閑言碎語。
倒是殷氏,怎么氣成了那樣,難道她不喜歡表妹
想著妻子,魏曕轉身,然而當他看過去的時候,身邊卻空無一人。
魏曕心頭一緊。
殷氏何時下的床
他如此警醒,不可能連妻子半夜離開都察覺不到。
魏曕坐了起來,與此同時,他終于意識到了周圍的不對。
昨晚他明明睡在她的后院,睡在金陵蜀王府那張才用了不到兩年的雕花拔步床上,可眼前的房間只有一張架子床,屋內陳設雅致卻簡單。
這是澄心堂,他在前院的屋子
雖然難以置信,可魏曕能不記得自己從四歲一直住到搬去金陵前的房間
窗外才蒙蒙亮,魏曕坐在床邊冷靜片刻,然后去了鏡子前。
魏曕很少仔細照鏡子,洗臉梳頭自有安順兒伺候,他只需要在出門前隨意瞥眼鏡子,確定儀容得體便可。
可是現在,魏曕站在鏡子前,對著里面那張過于年輕的臉看了很久很久。
他摸向自己的下巴。
昨晚的他是三十歲的年紀,已經開始蓄須,今早的他,看起來更像二十歲。
外間有輕微的腳步聲,是安順兒帶著兩個小太監在打掃房屋。
魏曕坐回床上,喊安順兒進來。
安順兒立即推門而入。
魏曕并不意外地見到了一個同樣年輕的安順兒。
“今年是何年”魏曕面無表情地問。
安順兒雖然疑惑主子為何問這個,還是利落地答道“回爺,今年是咸寧六年。”
魏曕皺起眉頭。
咸寧六年,他才十九歲,殷氏還沒有嫁過來,自然不會與他躺在一張床上。
他再看眼周圍,一時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他真的一覺回到了十年前。
安順兒瞅瞅一言不發的主子,試著問“時候還早,爺是再睡會兒,還是這就起來了”
魏曕沒心情睡覺,道“傳水吧。”
安順兒領命而去。
魏曕走到窗邊,推開窗,一陣清風吹過來,有點涼,院中的槐樹樹葉深綠。
這樣的氣候,該是秋天了,只是不知具體是哪天。
魏曕沒有再問安順兒,這些很快就能根據身邊的人與事自己判斷出來。
洗漱過后,魏曕去了書房,他隨便翻了翻,找到自己畫的一幅畫,畫的是金戈鐵馬,落款是八月二十。
魏曕想了起來。
咸寧六年,才過完中秋不久,北疆金國再度來犯,郭嘯率領十萬禁軍抗敵,父王也率領兩個衛所前去支援。
魏曕主動請纓愿跟隨父王前往,父王沒有帶他,魏曕心里失望,遂作此圖。
“爺,王爺剛剛回來了”
書房外,安順兒人還沒到,焦急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