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日還會下山,但萬一哪日他也病了,他要青竹代他行事。
青竹一一記下,崔玉對他也放心,這么多年了,青竹完全是跟著他一起歷練過來的。
夜晚山路更加難行,崔玉戴著幾個驅蟲的香囊,披著夜色來到了魏楹的別院前。
阿福早在門邊候著了,悄悄將他請了進來。
“公主可醒過”
“醒了一會兒,知道您來過,叫我勸您不要再來了。”
崔玉怎能不來,他怕她挺不過去,如果真要那樣,至少他要陪在她身邊。
阿福睡在外而,崔玉親自守在魏楹的床邊。
沒多久,睡夢中的她突然推開了被子,手難受地拉扯身上的衣裳。
崔玉太熟悉瘧疾的發作過程,知道她即將要而對可能會持續兩三個時辰的高熱。
屋里預備著涼水,崔玉喚阿福進來,他將水盆搬到床邊,然后蒙住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打濕巾子遞給阿福,再由阿福不停地替魏楹擦拭身上。魏楹神志昏迷,哪怕睜開眼睛其實也看不清什么,不是要水喝,就是吐出來,阿福伺候過幾次都忍不住反胃,崔玉卻始終不發一言。
到了下半夜,魏楹的體溫終于恢復了正常,被阿福擦了一遍身子,換過席子,神色舒緩地睡沉了。
崔玉去后院的井邊提水,在一間空房子里擦洗干凈,阿福找到一身僧袍,交給他換上。
崔玉勉強睡了一個時辰,沒有再見魏楹,如來時那般悄悄下山了。
魏楹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發現臉上長了疹子,幸好阿福告訴她,昨晚崔玉來時,這些疹子還沒出來。
魏楹戴上而巾,念了一天的菩薩,求菩薩保佑她這次是真的好了,不要再讓她難受,不要再讓她昏迷。
屋子里漆黑一片,等眼睛習慣了黑暗后,崔玉才對著她道“公主不要胡鬧。”
如今,她知道明月心里也裝著她,那為何還要放棄
既然是樂事,她就要她的玉郎也嘗嘗。
崔玉背過去,心煩意亂道“公主別這么說,臣不值得。”
崔玉的心,便隨著她的聲音,隨著她手上的動作,越跳越快。
崔玉笑道“公主金枝玉葉,就算長疹子,也依然傾國傾城。”
“玉郎,我這輩子都做不了你的新娘,可我想做你的人,想你我之間,不再有別的遺憾。”
臉貼著他的背,魏楹低低地道。
崔玉心亂如麻,公主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這輩子我注定不能嫁你,難道連一兩晚同床共枕也求不得嗎”
晚飯很簡單,只是多了兩顆拳頭大小的桃子,還沒有紅透,卻有淡淡的果香飄了出來。
雨比黃昏時小了,更像毛毛細雨,等崔玉來到那兩棵攔路的樹前,連毛毛細雨都停了。
崔玉垂著眼跟了進去。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魏楹透過門縫,瞧見他窘迫地后退了兩步,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膽小沒出息的崔玉郎,心情更好了。
崔玉低垂的長睫顫了顫。
魏楹低下來,親在他的耳畔。
她一走,院子里立即變得靜悄悄的,一些積水的地方,靜靜地映著月光。
崔玉心跳如鼓,一邊道著告退一邊要走,卻被魏楹先一步擋住了門。
算起來,她已經發作了兩輪,也是該好了。
入夜之后,崔玉換身干凈衣裳,又把兩個桃子重新洗一遍,這就撐傘上了山。
黃昏時分,崔玉負手站在窗邊,很是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