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蓉攥攥帕子,惱羞成怒地跑了。
趙氏一心應酬殷蕙,舌燦蓮花東扯西扯,愣是一點風聲也沒漏。
殷蕙就拿她沒辦法了,兒女婚事父母做主,趙氏真定了女婿人選,除非祖父能及時趕回來,她做侄女的能如何尤其是,她住在燕王府,一個月出次門都是小心翼翼跟魏曕討來的。
“太太,太太,不好了,二少爺暈過去了”
就在殷蕙準備告辭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在院子里就嚷嚷開了。
二少爺就是殷閬,殷蕙二叔殷景善的庶子。
趙氏的臉登時拉得老長,又撇清什么似的對殷蕙道“奇怪了,閬哥兒平時好好的,今天怎么暈倒了阿蕙你先坐,我趕緊去看看。”
殷蕙起身道“我陪您一塊兒去吧。”
趙氏沒理由攔著,一邊往外走一邊派人去請郎中。
殷閬是在書堂暈倒的,殷蕙等人趕到時,教書先生已經通過掐人中將殷閬掐醒了,十四歲的少年郎臉色蒼白嘴唇發青,有氣無力地看看趙氏與殷蕙,又垂下眼皮去。
“閬哥兒,你哪里不舒服嗎”趙氏關心地蹲下去,摸著殷閬的額頭問。
殷閬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沒有力氣,閉上了眼睛。
趙氏還想問,殷蕙皺眉道“先把人抬到屋里去吧。”
殷閬的院子在大少爺殷聞的院子后面,同樣是三進宅子的布局,屋里的陳設可不一樣。
殷蕙一進殷閬的屋子,便覺得處處冷清,甚至殷閬床上垂掛的帳子,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舊物。
說句難聽的,殷蕙身邊的大丫鬟們用的帳子都比殷閬的好。
殷蕙深深地看了一眼趙氏。
趙氏馬上去訓斥殷閬身邊的小廝“你們怎么做事的,每年都給你們少爺做新衣發新帳子,你們怎么還是用這些舊物”
小廝不敢反駁,低著頭跪在一旁,因為他知道,現在反駁了,回頭二太太就敢變本加厲地苛待自家少爺。
殷蕙懶得拆穿趙氏的虛偽,見這會兒殷閬的臉又變紅起來,嘴唇發干,便叫小廝去倒水。
喂了水,殷閬恢復了些精神,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殷蕙。
似墻角一株雜草,面對無意經過的富貴花,有仰慕,又自慚形穢。
殷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說起來,她與殷閬都是沒娘的孩子。
殷閬的生母是二叔背著趙氏在南方養的外室,后來那外室生病去世,丟下六歲的殷閬,殷景善一時心軟,將殷閬帶回了殷家,認祖歸宗。
殷閬性格孤僻,再加上男女有別,曾經同樣還是孩子的殷蕙想不到要找殷閬玩,姐弟倆一個享受著祖父的寵愛無憂無慮,一個被困在二房,默默忍受嫡母的苛待。如果不是今日碰巧撞見這事,殷蕙都不知道殷閬的居住條件居然如此簡陋,平時在家宴上見面,殷閬的穿著與殷聞可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對這個很少見面的堂弟,殷蕙印象淡薄,甚至,在殷蕙出嫁后,她便忘記了這個堂弟,還是殷家敗落后周叔跟她提了一嘴,說殷閬離開了,不知所蹤。
殷蕙想,就憑殷閬沒有像殷景善一家那樣處心積慮地要占她與魏曕的便宜,這輩子,她都想幫殷閬一把。
殷景善、殷聞目光短淺,扛不起殷家的大梁,如果祖父肯栽培殷閬,或許殷家的產業還能后繼有人。
郎中來了。
替殷閬檢查過后,郎中道“二少爺這是染了風寒,耽誤久了拖重了病情,今日起必須按時服藥,不可再費心費神。”
趙氏用關心的口吻責備殷閬“你這孩子,就是要強,身體不舒服也不早點說,瞧瞧,小病拖成大病了吧”
殷閬垂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