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離婚程序還不怎么規范,去政府部門辦手續當然是要做的,但很多小地方政府部門的職能不完善,且管不到很多民間的事情。
就比如有一對夫妻離了婚,一年后,男方再娶,前任大舅兄帶人打上門來,揍他這個現世陳世美明明已經娶過了他妹妹,這怎么又要娶了
遇到這種被人上門大鬧一場的事,就算最后警署判那上門打人的前任大舅兄無理取鬧,賠付醫藥費用,這再娶的男子在左鄰右舍,親戚朋友中的名聲也要大受影響。
所以當今離婚最主要的一步是要公示,讓認識這對夫妻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人離婚了,一般都會擬一篇離婚啟示登在本地報紙上,講究點的人家還要專門通知一聲在外地的親戚朋友。
所以要讓齊大少爺把他們離婚的事情辦利索了,確實需要這些時間。
只不過石韻覺得這件事不用齊慶軒特意把她拉到這個僻靜地方單獨告之,接下來應該還有后續,所以便不接話,只靜靜等著他繼續說。
齊慶軒果然接著說道,“蕓舒,這些年我長期在外,對家中的事情難免疏忽,對你的關照也不夠,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些怨懟,我一直對此十分歉意,但也實在是無可奈何,我只希望你知道,咱們畢竟夫妻一場,雖然最后還是分開了,但我對你肯定沒有什么壞心,還是盼著你好的。”
石韻凝目看著他,“嗯,所以你要和我說什么”
齊慶軒,“大哥早上的電話提醒了我,你既然已經離開了齊家,那就再沒有了經濟來源,我這次來燕京前雖然曾和太太說過讓她給你一筆錢,但你到燕京后的花銷應該不是個小數目,你”
想問太太到底給了你多少錢你是都花光了嗎以后要怎么辦
但他從來沒有查問過別人的錢是怎么花的,這話一時不知該怎么出口,抿抿唇,換個說法,“蕓舒,人總要有個長遠的打算,你是怎么想的一口氣把手里的錢都花光,然后就去湖州靠你那位堂伯父生活嗎這這未免不夠穩妥。”
石韻沒想到齊慶軒竟然是來關心自己的,驚訝之余難得沒有繼續在心里酸他。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就決定趁這個機會,替李蕓舒和齊慶軒把話徹底說說清楚。
抬眼看著齊慶軒,“二少爺,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聽到你說這樣真心實意的關心話,我還挺欣慰的。”
齊慶軒尷尬,“你別這么說。”
石韻擺擺手,讓他別打斷自己,繼續說道,“既然你還念著夫妻一場的情意,愿意關心關心我,那我也和你說幾句真心話。我知道讓你取我這樣一個女人是委屈了你”
說著再次擺擺手,阻住了齊慶軒要插的話,自顧說下去,“我這么說完全是就事論事,并沒有自謙的意思,你是齊家的二少爺,又十分有出息,年紀輕輕的就已經學成歸國,別說是在錦東縣了,就是在燕京也名氣不小,算得上是個青年才俊。而我不過是個鄉下女人,連學堂都沒上過,在和你離婚之前,走過最遠的路就是從我們鄉下嫁到錦東縣齊府那一段路。我和你差的太遠,你看不上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你想過沒有,我并沒有做錯什么,卻為什么要無故遭受丈夫的嫌棄,一連被冷落了好幾年,最后落到只能離婚去投奔遠親的地步你說你無可奈何,要是我沒理解錯,你的意思是這場婚姻是你祖父包辦的,并非你所愿,你實在沒法喜歡我,所以即便是知道冷落妻子不好,卻也沒辦法,只能冷落。齊二少爺,恕我不能贊成你這個一意推脫,不負責任的說法,人生在世,哪有可能事事都順心,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至少要對自己的妻兒父母負責,你覺得婚姻不合意,認為這門姻緣不是你自己要求的錯不在你的身上,所以可以甩手就走,然后呢讓我這個已經被你娶進門的妻子來承擔后果可是這件事的錯也并不在我啊我一個好端端的黃花閨女,既沒有偷情也沒有私奔,正經嫁了人就是想倚靠終身的,結果卻獨守空房好幾年,四處遭人輕蔑嘲諷,最后還要被迫離婚,女人的好年華就只有那么幾年而已,空耗掉之后這輩子就完了,二少爺,你一句無可奈何就輕易毀了一個女人一輩子,你于心何忍這幸虧是我最后終于想開了,要是換個生性懦弱的女人,一個想不開尋了死,你午夜夢回的時候會不會良心難安”
齊慶軒聽得臉色發白,他自小就是個聰明懂事的,又一直成績優異,從來都是被人說好聽話夸獎贊賞,還從來沒被這么犀利地指責過。
半天才說出話來,“蕓舒,你我不知道你竟然是這么想的,只是你這說法也有些偏頗,我從來都沒有拘著你過,你也應當自立自強才是,這世上主動離婚的并不全是男子,也有不少女人,你若是對這樣的生活不滿,也可以早早地提出和我離婚。”
石韻嘆口氣,輕聲道,“問題就出在這兒。”
李蕓舒的見識和受到的教育不足,性格也不夠堅韌,是沒可能想到要自立自強的。
看齊慶軒臉色奇差,應該是自己的話說得太重,把他刺激得夠嗆。
她是想替李蕓舒把話說說明白,免得齊慶軒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但也不是來吵架的,于是緩和了語氣,“我只是把我想的說出來,是否同意都隨你,我們都已經離婚了,沒必要再為此爭論,你能想到來關心我,我還要謝謝你才是。我離開齊家的時候,太太和我算了一筆賬,是你們家幫我祖父操辦后事的費用,這確實是我用了齊家的錢,所以我離開時就沒有再要太太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