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山城。
接連下了幾天的小雨,天氣陰冷潮濕。
出于戰略方面的考慮中央政府已經從南京遷到了山城,大量人口隨之涌入,所以在這個已經全面開戰的非常時期,這里卻也有一種別樣的畸形繁榮。
江邊碼頭上十分擁擠,應該是剛剛有客船靠岸,提著箱籠包裹的乘客們和搬運貨物的腳夫一起,挨挨擠擠的沿著石階從碼頭走上來。
還有有錢的太太小姐混雜其中,穿著俏麗合身的旗袍,描細眉擦口紅,坐在滑竿上,讓人抬著上來,眉宇間的厭倦和不耐煩彰顯著她們對周圍臟亂環境的不滿。
有個隨從打扮的人在一旁大聲吆喝,“小心點,別顛著我們太太”
又去罵旁邊背著東西悶頭爬石階的腳夫,“讓開點讓開點撞到我們家太太的滑竿你的小命可不夠賠”
為首一個黑黑瘦瘦的腳夫膽子小,不敢惹他,賠笑答應,“曉得嘍。”
后面有跟著膽子大的,卻在用方言罵罵咧咧。
有個身高腿長,相貌俊俏的年輕軍官帶著幾個人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穿行。
幾人都高挑精神,軍裝筆挺,走在混亂的碼頭上,很有鶴立雞群之感。
經過被滑竿抬著的漂亮太太時雙方都互相多看了兩眼,然后發現還是認識的。
漂亮太太臉上的不耐煩一掃而空,那滑竿坐上去就會有些仰躺著,她忙撐著坐起來一點,客客氣氣招呼為首那個年輕軍官,“是邢副官長啊,真巧。”
邢副官長挑挑眉,態度明顯有些輕慢隨意,“呦,是方太太,好久沒見了,您這是剛到山城”
方太太答道,“是啊,副官長您來碼頭這邊是有公務”
她臉上笑得有些討好,看樣子是想攀談幾句。
可惜邢副官長沒這個耐心,草草一點頭示意自己確實是有公務在身,然后就帶人走了。
走過去之后,他身后的張副官就罵道,“我x他個先人板板的,姓方的這種貨色為啥子還能在政府里混咱們在前方拼了老命,打了日軍打偽軍,打了偽軍又打日軍,他躲在后方安安穩穩享清福不說,竟然還有心思派人去把小老婆接了來”
陳副官聽得嘿嘿笑,“張哥,怪不得督軍總說你除了耍嘴皮子沒別的本事呢,這蜀話學得挺溜啊”
邢副官長也笑罵,“管好你的嘴,嘴皮子溜也不能在外面亂說話,要是給督軍惹了麻煩看我不抽你”
那姓方的家中大老婆說是在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沒逃出來,死在老家了,他也沒怎么傷心,直接就把養在外面的外室扶了正。
所以剛才那個很年輕的漂亮太太就是現任的方太太,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當面客氣,背后難免有些不屑。
督軍帶著隊伍在大前方打了幾場硬仗,這是才撤回來休整,那姓方的雖然到了督軍面前屁都不是,但到底也正兒八經在政府里有職務,張副官這樣在外口沒遮攔,替督軍惹到小人就討厭了。
張副官受教,輕輕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保證道,“我今天都盡量閉著嘴不出聲。”
邢副官長白他一眼,心說你只閉一天嘴管屁用懶得多說他,只擺了擺手,示意都趕緊跟上。
走了一會兒后又停下來在混亂的碼頭上四處張望,“不是說倒騰藥材的熊老三今天肯定來碼頭嗎,怎么咱們轉悠了這么半天都沒看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