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參謀對石韻歉然一笑,說道,“李小姐,我派個人送你回去醫療隊那邊。”
石韻心情沉重,心不在焉地婉拒道,“多謝了,我自己能回去。”
離開時,正和一伙快步跑進來的人擦肩而過,幾人身上滿是硝煙和血腥氣。
石韻側身讓一讓,卻看到了邢副官長那張熟悉的臉。
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這么長時間,再年輕時髦的人也漂亮不起來了。
王督軍身邊的這些副官們,以往個個都收拾得油光水滑,穿上西裝皮鞋往跳舞廳里一站,比那些家境殷實的摩登少爺們也不差,現在卻個個灰頭土臉,再不復從前的瀟灑漂亮。
只邢副官長還目光炯炯,臉帶紅光,乍一看要比其余人精神。
石韻卻覺得他這個狀態看著不對勁,系統也說,“副官長體溫不對啊,太高了”
石韻心里一緊,“他在發燒”
不知道他是生病了,還是身上有傷口感染,所以引起了高燒。
在這個缺醫少藥,天天打仗的地方,哪一種情況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石韻忽然覺得自己心里開始發慌,沒著沒落的慌得難受。
隨軍進入緬甸的這段時間,她已經看過了無數的殘肢斷臂,血流成河,生死只在一瞬之間。
身在戰場上,就要有坦然面對的覺悟。
然而到了副官長這里,她終于是坦然不了了,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胸口發緊,鼻子酸澀,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系統忽然說,“你這個人不適合上戰場,太多愁善感了。”
石韻反駁,“說得你自己好像有多鎮定一樣”因為鼻子還在酸澀,所以說得有些甕聲甕氣。
系統嘴硬,“我向來最客觀冷靜了。”
石韻問它,“你難道不擔心副官長”
系統,“我”,實在嘴硬不下去,悶聲答道,“我一想到他現在的情況就要難受死了”
石韻趕回醫療隊待的地方,想抽空給邢副官長煮點草藥湯送過去。
然而戰況忽然激烈起來,敵方密集的輕機槍掃射聲越來越近,手榴彈也會不時在附近炸落。
沒過多久,指揮部就傳來了命令撤劉營長帶隊斷后,其余人繼續向東北方向全速撤離
這一路撤得風馳電掣,然而日軍仿佛是鐵了心不殲滅他們這支隊伍就誓不罷休,跟在后面緊追不舍。
等到能再次停下來的時候,石韻靠著樹,幾乎是閉眼的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意識是在系統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中再次回籠的。
自稱向來客觀冷靜的系統正在喃喃低語,愁得不行,“怎么辦怎么辦這個方向,再走下去可就真是胡康河谷山了”
石韻被它吵醒,揉揉眼問,“我睡了多長時間”
系統,“四個半小時。”
石韻看看周圍橫七豎八躺著休息的人,掙扎著站起來,“我給邢副官長煮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