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卻沒多搭理她,而是轉頭沖一個黑膚塌鼻的尼姑微揚下顎,“赤鳶,給她們講講咱們這里的規矩。”
這尼姑原本法號靜善,被石韻看中,挑到身邊后就給改了名字。
石韻一共挑了七個伏虎拳打得最好的尼姑,就用赤橙黃綠青藍紫給她們排序,又嫌她們原先都叫什么靜啊,慧啊的,不夠威武,就全都給加上個鳶字,成了赤鳶,橙鳶,黃鳶藍鳶,紫鳶。
鳶者,老鷹也,凌厲勇猛,霸氣十足,正是她顧二小姐的手下該有的風姿。
赤鳶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粗聲說道,“在咱們古月庵,顧小姐說的話就是道理,顧小姐讓干什么,咱們就干什么,顧小姐指東,就絕不往西,顧小姐說不搬回去住那就不搬回去住。你們不得再啰嗦”
后面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若是吵得顧小姐煩了,那就山后練習跑步打拳,列隊走伺候練不好的就圍著古月庵跑十圈,保管跑得你們生不如死,哭天抹淚,最后服服帖帖,這輩子再也不敢啰嗦。
赤鳶說罷便一揮手,領著另外幾個身強力壯的尼姑把顧家的兩個媳婦和她們帶來的粗使丫頭們都強行送出了古月庵,又整整齊齊站在顧府的馬車外,恭送顧二小姐離開,直到載著顧小姐的馬車走得看不見了才又轉回尼庵中。
那兩個媳婦恍惚間覺得自己接回去的不是顧家二小姐,而是一個占山為王的顧大王。
一路恍恍惚惚,直至回到顧府,見著了馮夫人和樊姑姑才勉強說出話來。
因她們自己也實在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諾諾說奴婢們辦事沒辦好,二小姐不肯聽奴婢們的話搬回家中來住,只肯回來看一眼大少爺,說是看過之后晚上還要回古月庵去。
樊姑姑四十許人,端坐在馮夫人身旁,姿態是她這個年紀的婦人該有的雍容端莊,頭發衣飾都一絲不茍,這時便皺起了眉頭,“什么意思,你們沒將二小姐的東西收拾了一起帶回來”
兩個媳婦點頭,“二小姐根本不許我們進她的房,命幾個尼姑將我們攔在了外面。”
樊姑姑詫異,“那庵中的姑子怎地不幫著你們反而幫著她”
兩個媳婦很無奈,“我們也不知是為什么,給了荷包都不頂事,那庵中的姑子們看起來像是像是和二小姐交情甚好的樣子,口口聲聲說她們只聽二小姐的。”
她們其實更想說二小姐貌似是在尼庵中當了山大王,威風愜意,所以不想回家來住了。
不過這話太匪夷所思,估計說出來也要被當成了瘋話,所以只好含糊說二小姐看著和尼姑們交情甚好。
樊姑姑板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喜之色,她最看重女子的規矩禮儀,顧思瑛好好一個官家小姐,先是做了自毀名節的事情,被送去尼庵后還不知閉門思過,又與尼姑們攀上了交情,這哪里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轉頭去問馮夫人,“太太看呢”
自從在外私放利錢的事情敗露,被丈夫派了樊姑姑來監督她管理家事之后,馮夫人就徹底警醒起來,一言一行都小心謹慎,堅決不肯再讓人揪出錯處來。
這時就不肯多言,只輕輕嘆口氣,說道,“當初把她送走也是迫不得已,這丫頭怕是心里還在怨怪著我和老爺呢。”
樊姑姑雖然拘泥于規矩禮法,但為人還算公正,覺得當初顧家把顧二小姐送走的事情未必就是迫不得已。
顧二小姐行止不端,鬧出禍事,當然是她自己的問題,但馮夫人身為母親,不曾悉心教導,照顧管束在先;冷眼放任,一點不曾擔起善后的責任,把庶女往尼姑庵里一扔了事在后,自私涼薄,心胸狹隘,實在不是個端莊大氣的當家主母該有的樣子。
因此沒有去接馮夫人的話,略略沉思了一會兒就說道,“二小姐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孩兒,這種事兒萬沒有她自己決定的道理,既然接回來了,就留在府中吧,衣裳箱籠什么的沒帶回來也不要緊,橫豎咱們府中也不缺她那點東西,等過些日空下來再派人去古月庵取一趟就是。”
馮夫人便點頭道,“我也這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