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侍郎則承襲陸放翁之志,講究的是夢里明明周孔,胸中歷歷唐虞,欲盡致君事業,先求養氣功夫。
他自覺近些年自己的養氣功夫已經十分到家,就算還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也頗能做到遇事鎮定,處變不驚。
不想卻被二女兒顧思瑛逼得屢屢破功。
過了半晌后才艱難開口,“你在陛下面前說我是本朝重臣,天降賢良忠比伯夷,叔齊;賢超比干,聞仲”
石韻道,“不錯。”又有些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可費了我不少口舌。”
費了半天勁兒,都是在替顧侍郎說話,想想就不爽。
顧侍郎臉上陣陣發燒,“這這說得也太過夸張”
石韻同意,“嗯,是有點夸張,那姓王的太監鼻子都要氣歪了,我從西苑千福閣出來的時候他讓我轉告你,說你竟干出這般厚顏自夸的事情,實在是有辱斯文”
顧侍郎,
顧侍郎發現自己竟然十分贊同王公公的觀點
能自己把自己夸成天降賢良,那可不是厚顏無恥嗎,一個讀了幾十年圣賢書的人做出這種事也確實是有辱斯文。
雖然這事不是他干的,雖然他女兒早就不認他了,當著他的面就敢叫他顧侍郎,可外人不知道啊
相反,顧思瑛能在他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冒著巨大的風險營救他出詔獄,這在外人眼中必然是真正的父女情深,父女情深的背后自然就是父女同心
顧侍郎扶著兒子的手緩緩坐下,心中頭次生出了點生無可戀的情緒他日后要如何出門見人
顧明仁震驚過后,對父親只剩下滿心同情,十分體諒地主動替他向石韻說道,“這雖然是權宜之計,但只怕要影響父親的聲譽,過后咱們還是要想辦法澄清。”
石韻卻把眼睛一橫,“澄清什么,我說他是天降賢良就是天降賢良”
顧明仁再次震驚,“啊”
石韻不想嚇唬弟弟,于是轉向顧侍郎,眼神冷硬,暗含威脅,逼迫,利誘等等深意。
“我是御賜護國薦善嘉行香沅真人,說出去的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說誰是當朝賢良,誰就是當朝賢良我知道顧侍郎在朝中的官聲還不錯,但日后更要自律嚴謹,勤勉奉公,多為天下的百姓做實事,做好事莫要被人發現名不符實。到時候你自己被人背后指點譏笑不要緊,壞了我的名聲我可不答應。”
語氣里濃濃的威脅之意讓顧侍郎渾身一緊。
倒是暫時能將那股羞愧赧然之情拋開了,靜靜看了面前的女兒片刻,忽然問道,“你既然已經不再認我做父親,這次為何還要救我”
說起這個,石韻就郁悶,幾乎要懷疑自己當時是被人道德綁架了。
“是仲瑞霖跑到大營來求我,說你為官清正明睿,是朝中棟梁,若是因搭救虞大人的義舉而被奸佞所害,那必然是朝廷之難,百姓之痛雖然我覺得你沒他說的那么好,但以防萬一,還是救了吧。”
說完擺擺手,懶得再和顧侍郎啰嗦,直接就說起了自己一出宮就趕來顧府的目的。
“雖然陛下給了十日期限,但祈雨之事宜早不宜遲,早一日下雨京畿百姓就能早一日受益,所以我準備五日后就開壇祭天,做法祈雨,時間緊迫,你們都要幫忙才行。”
主要是根據系統分析,今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旱之年,已經連續三十多天沒下雨,本來也就該下了,別要她還在準備,天上就一場大雨下來,那可尷尬得很。
看看顧侍郎又看看顧明仁,“顧家能用得上的人手全都要派出來,跟著我一起祈雨,誰都不能偷懶。”
顧明仁和顧侍郎這才明白,她風風火火趕來顧家原來是為了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