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子僵住,感覺氣息都亂了幾分。
身邊忽然伸過來一只玉白修長的手,輕輕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安慰道,“沒事,常軾攜是我手下的第一大將,武藝兵法都十分厲害,只要他趕過去,安定門定然能守得住。”
陛下慢慢轉過頭,只見顧真人神色十分鎮定,除了眼中的一抹安撫之意外,絲毫沒有緊張焦慮之情。
不由心中跟著一定,緩緩放松,努力露出個不太僵硬的微笑,“看來真人對手下將官都十分信任,只不過朕怎么記得你手下的第一猛將是那個名叫做赤鳶的女子。”
他對赤鳶的印象實在太深,一提到顧真人麾下第一猛將就想到了那個彪悍到連方睿明提起來都心有戚戚焉的女子。
石韻實事求是道,“赤鳶是不錯,不過常軾攜確實比她更勝一籌,上月兩人比了一次,赤鳶輸了。不過赤鳶跟著我之前從沒正式練過武,比不得常將軍自小習練,她天賦甚好,說不定再給她段時間,她就能勝過常將軍。”
陛下點點頭,聽石韻這么說也不太在意,他對赤鳶不是很感興趣,就是隨口一問,心思到底還是在眼前的戰局上。
沉默一會兒后忽然臉現黯然之色,嘆口氣,幽幽道,“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家國存亡在此一戰,朕卻只能在這里干坐著,朕這心中心中當真是難受得很。”
他從小被人捧著,這是第一次生出了點自己是不是很沒用的情緒,心里頗不好受。
石韻卻道,“哪里,陛下任人唯賢,大肚能容,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陛下自然不信,只輕笑一聲,“真人這是安慰朕呢。”
石韻正色道,“沒有。”
她還真的是這么想的。
又不是開國皇帝,能不昏聵就不錯了,還想要有弓馬嫻熟,上陣殺敵的本事那純屬想太多
陛下能像現在這樣把軍政事務全權交付給虞尚書,毫不猜忌干涉,從不做明明不懂卻偏要指手畫腳的事情就是個有眼界氣度的明君。
要知道,很多時候都是不怕領導不懂具體業務,就怕領導不懂裝懂,由著性子瞎指揮一通,那就大事去矣。
寰慶帝和王若彧就是個近在眼前的典型例子。
明明一個是長在深宮的皇帝,估計打獵都沒打過幾次;另一個是個半吊子讀書人,還有人品不佳,心胸狹隘,弄權生事等等諸多毛病,這樣兩個人非得壓在一眾經驗豐富的大臣武將們頭上,自己指揮大軍,結果不就指揮出禍事來了
所以陛下現在這個表現就是好樣的。
陛下雖然認為顧真人是在說好聽的寬慰他,但感覺也好了不少。
畢竟顧真人一貫孤高冷傲,誰的面子都不賣,這時竟能為了安慰他特意挑好聽的說,那說明他在顧真人心中也是有些份量的。
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將自己準備了許久的禮物送給顧真人,如今朝不保夕,萬一京城被攻破,他這東西恐怕就再沒機會送了,卻是要遺憾的。
喚了內侍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內侍忙一溜小跑著去了。
回頭轉向石韻,清了清嗓子,盡量做若無其事狀,“朕準備了些東西給真人。”
石韻聞言不禁一笑,陛下最近總是給她送東西,從吃穿用度,到字畫擺設,應有盡有,這回不知又準備了什么。
正要答話,卻忽然一皺眉,抬手在胸前按了按,隨后便拿起掛在腰間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陛下雖然已經見過這面具數次,但也還是被那撲面而來的肅殺獰厲之氣噎了一下,“這真人這是”
石韻已經站起身來,“戰局吃緊,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陛下在宮中不要多想,我已經安排汪鎮撫使率領他下屬的錦衣衛做好萬全準備,”隱晦道,“萬一,也不要緊,他自會護送陛下出京。”
說完便快步離開。
系統不停提醒,“慢點,走慢點,這個時候盡量氣息平緩,少用點力氣。”
石韻走出老遠,腳步才慢下來,嘆息道,“這身體怕是沒有多久好撐了,現在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而且我覺得五臟六腑都隱隱約約的在疼。幸虧持續時間不長,不然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