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踏上一步,擋在他面前,神色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我今日大概是救不了你,但不來試試總是心里難安。你想開點,被箭射死總比被斬首之后身首異處強。我自己反正也是活不久了,死在這里和死在國師府中區別不大,你也不用覺得欠了我人情。”
虞峴又是驚愕半晌,隨即豁然,朗聲笑道,“不錯,那就有勞真人了。”
皇宮之中。
寰慶帝臉色沉郁地坐在大殿內,一坐就是一天。
伺候的大太監知道他是在等處斬前兵部尚書虞峴的消息,心情怕是極不好的,因此不敢打擾,只派兩個伶俐的小侍在殿外守著。
等到新任兵部尚書徐鎮北帶著今日的監斬官時儉匆匆來見陛下后,才悄悄松口氣。
寰慶帝這幾年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已經不再是當初那一副寬厚溫文的模樣。
臉上有了風霜的痕跡,氣質也深沉陰郁了許多。
新任兵部尚書徐鎮北乃是這次擁立他重登帝位的最大功臣。
寰慶帝雖然明知道這是個無恥的投機之徒,卻也不得不對他信任重用,將處置虞峴的大事交代給他去做。
這時見徐鎮北和時儉兩個行色匆忙,臉上神氣很有些不對,就沉聲問道,“怎么了”
徐鎮北先請罪道,“陛下恕罪,今日處斬罪臣虞峴時出了些意外”
寰慶帝緊盯著他,“什么意外難道有人敢去刑場鬧事”
徐鎮北擦把汗,“是,是閉關三年的顧真人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忽然出關了。”
寰慶帝愕然,“她身體恢復了”
不是說顧真人已經燈枯油盡,快不行了嗎,否則他那弟弟也不會輕易就被個獻藥的人亂了心神。
隨后眉頭一緊,“便算是她,擅闖刑場也是死罪”
三年前雖然是顧真人把他從蒙古人手中搶回來的,但這人絕對是他那好弟弟一黨,也留不得。
徐鎮北得了皇帝這話,心里頓時踏實不少,應道,“是,正該如此,顧真人擅闖刑場后,一意孤行,不聽勸阻,還打傷了行刑之人,她十分厲害,眾官兵無法上前,又當場大肆宣揚虞峴是被冤枉的,時儉無奈之下只能命手將那二人一起射殺。”
說完后又艱難咽地咽了口唾沫,心有戚戚,“只是,只是有些奇異之處,顧真人只怕真不是凡人,她的尸身一時三刻便消散了,化成了一灘血水,只收斂到幾件衣服。現場的百姓有些躁動。”
寰慶帝一擰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徐鎮北趕緊道,“不過已經壓下去了,只是這影響太大,后面怕是還得再給個交代。虞峴的尸身和顧真人的衣物臣也沒敢按照斬首犯人的慣例處置,而是命人好生收斂起來。”
說著抬手擦了把汗。
他雖說得簡單,其實當時的情形十分兇險,差一點犯了眾怒,幸虧他又及時帶了一批人手趕過去,否則只憑監斬官時儉一人,肯定壓不住當時的局面,怕會鬧出大亂子。
今日的事情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幾年不曾露面的顧真人忽然出現,一出來就擾亂了斬虞峴的法場,最后雖然將兩人一起射殺了,但在百姓中的影響已是極壞。
虞峴有沒有罪,他們心里是最清楚的,只不過是找個理由排除異己而已。
若是堂堂正正公布虞峴的罪狀,然后將他按律斬首,那百姓即便有猜疑,也無話可說。
現在顧真人忽然出關,拼死也要救他,百姓心中的猜疑如何還壓得住
要不是他提前下了嚴令,今日虞峴必死,不得出任何差錯,時儉只怕都不敢命人放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