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忙道“我怎么是這個意思,是說晚上看不清,你不小心碰倒了,也不是故意,但心里愧疚,大家都沒意思。你若喜歡,改日讓張嬤嬤帶你去庫房里挑,喜歡什么,自己拿回去擺放。”
七姜不理他,負手站到門前去,正好明月當空,不過這大院不像觀瀾閣視野開闊,是四四方方,所謂院子不過就是個天井,夜空也自然被框住了。
“大夫人在家的時候,住這里嗎”
“只住了沒多久,她就去城外了,而我更小的時候,全家還沒搬進這宅子。”展懷遷說,“這家里,幾乎沒有我娘留下的回憶。”
七姜問“你盼著爹娘和好嗎”
展懷遷走來,一同看向四四方方的夜空,說道“十年多了,我幾乎不再想,正如你說的,我娘在那里自由自在,她并不是個被拋棄的怨婦,何苦強求她回來。”
七姜說“我甚至想過,要是幫你把母親勸回來,你會不會一高興就放我走。可看多了你們家的破事兒,我再也不這么想了,大夫人要是回家來,成天應付婆婆和妯娌,她就不會那么美麗了。你知道嗎,我長這么大,見過最美最美的女子,就是你的母親。”
展懷遷看向七姜,在她察覺之前,又將目光轉向夜空。
七姜繼續道“也許因為,大夫人愿意放我走,在我心里她就像神女。”
展懷遷問“你不是說,兩年后消了氣,與我相互熟悉,可能就不想走了嗎”
七姜說“這么一想而已,我可受不了你們家的規矩,放心,你若有了喜歡的姑娘,我立馬就把少夫人的位置讓出來,絕不耽誤你們。”
展懷遷一臉嚴肅地說“除了外祖家的表姐妹們,我從不去結識別家的千金,便是自家姐妹,亦是七歲不同席,圣賢書說男女有別,不能壞了禮儀規矩。”
七姜聽著不對勁,氣道“那你怎么跟我睡一張床,我不是女的嗎”
此時,大老爺回來了,二人上前相迎,展敬忠沒往里走,說道“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七姜輕輕扯了一下展懷遷的袖子,自己則安靜地站在一旁,展懷遷不得不開口“父親,我想將朱嬤嬤送回她的老家,還有嬸母房里的雁珠,最是挑唆惹事的,也從不把大嫂嫂放在眼里。”
展敬忠看了看倆孩子,說道“這是女眷的內務,不該我過問,何況朱嬤嬤和雁珠都是老太太與你嬸嬸最貼身的人,服侍多年,這么送出去合適嗎”
“兒子和媳婦都覺得合適,若想家宅安寧,先要攆走這些興風作浪的刁奴。”展懷遷毫不猶豫地回答,“媳婦既然進了門,也該學著料理家務,既然父親說是女眷內務,那就由七姜做主裁奪,只是多討父親一個示下,她也好有底氣。”
大老爺看向兒媳婦,和善地笑問“姜兒,這燙手的山芋,你愿意接”
七姜點頭,要裝得穩重些,便只說“是,我想為您分憂。”
大老爺想了想,說道“就這么辦吧,不要鬧得太難看,若叫外人說我們刻薄下人,會丟了家里的臉。”
展懷遷道“處置幾個刁奴,是府里的家事,與外人并不相干,父親不必多慮。”
這句話本身沒什么,且有理有據,展敬忠卻見兒媳婦突然看向兒子,姑娘眼底那小小的驚喜和意外,已是他這個公爹,看不懂的兒女之事。
今晚本是心情極差,見了這雙孩子,心里的火氣都散了,笑道“你們去辦吧,說過多少遍,如今已成了家,不要事事都來問我,你們該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