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問“這么說來,嬸母手頭該是有些銀兩的,怎么家里前幾日還會鬧得周轉不起”
大哥苦笑道“她一手賺了銀子,一手就放出去滾利錢,我也不知道她要那么多錢做什么,何況家里的賬是一回事,她是舍不得拿自己的銀兩出來貼補的,不過是說的好聽。”
展懷遷聽得心口發悶,自幼錦衣玉食,從不知外頭糧米幾錢,只顧著考功名,厭倦了家里的沉悶,就從軍上戰場。
其實他心里很明白,父親雖然反對他出征,但若不是父親暗中相助,怎么可能讓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在軍營里嶄露頭角。
表哥說他為人淡漠,不關心身邊的人,也絕不是玩笑。
展懷逍說“父親在世時,一心想和大伯父分開,可祖母不讓,每每以死相逼,再后來大伯父連連高升,我爹心里就越來越苦悶。小的時候,還不懂,如今回想起來,我爹英年早逝,還不是拜老太太所賜,我爹郁悶不抒、積怨成疾,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塵。懷遷,等玉顏的麻煩解決了,我和你嫂子就打算搬出去,玉顏往后不容易,我會勸她繼續留在太師府,免得遭人欺負,玉頌我帶走,離開這個家,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大哥,對不起”展懷遷滿心愧疚,握緊拳頭說,“我從沒有為這個家做過什么,才會讓玉顏和玉頌受這么多苦。”
懷逍搖搖頭“難道讓我爹抑郁而終的,是你嗎不,是老太太,是我娘。”
他上前來,拍拍弟弟的肩膀“懷遷,你是大伯父的嫡子,司空府最寵愛的外孫,前途一片光明,你是要對江山天下有所作為的人,你看,大伯父連媳婦,都替你選好了。”
展懷遷道“倘若家中能變個樣子,大哥和嫂嫂是否愿意繼續留在府里,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她太寂寞。”
“你說弟妹”
“是。”
見弟弟如此誠懇,懷逍笑道“橫豎玉顏的事還沒解決,我們還不急著走,如今雁珠走了,底下的人也懂得看風向,至少你嫂子不會再輕易挨打,我多少放心些。”
展懷遷深深作揖“大哥,修身齊家方可治國平天下,家里的事,我不會再不聞不問。”
話音剛落,四夫人的房門開了,冷冷地叫幾個丫頭進去打掃,轉身乍見展懷遷在院子里,她面上一慌,匆匆忙忙進門去了。
大哥便說“你先回去吧,派人稟告大伯父,我們院里一切太平,就是丟了十個雁珠,也不要緊。”
展懷遷明白哥哥的意思,辭別后往父親這里來,但蕭姨娘說大老爺正沐浴,他便留下福寶等候回話,先自行回觀瀾閣。
路上想著兄長那些話,不敢相信嬸母膽敢打著父親的旗號,在外頭插手官場里的事,平日里在老太太跟前就是個隨意被揉搓的兒媳婦,哪知道出了沁和堂,就成了另一個人。
展懷遷深深嘆氣,回到觀瀾閣,徑自步入臥房,見七姜背對著門外,正端詳隔開外間與內室的屏風。
而七姜不知身后是誰,方才正與張嬤嬤玩笑,還以為是嬤嬤折回來,便問道“嬤嬤,展懷遷真的五歲才斷奶嗎”
展懷遷腦袋一轟,臉上瞬間燒得滾燙,竟還有幾分暈眩,沉聲道“母親提過,我一歲就斷奶,過了生辰,死活不肯再吃了。”
七姜一哆嗦,轉回來驚見是展懷遷,嚇得繞到了屏風后,好半天才探出半個腦袋說“我、我”
展懷遷倒是冷靜下來,說“誰還不是從奶娃娃來的,你們閑聊無妨,但是嬤嬤愛開玩笑,你別什么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