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喜歡誰,仿佛是與她不相干的事,但明明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們一桌吃飯、一床睡,并不因為是“夫妻”才那么自然,只是在確信那是個好人后,七姜決定省去些麻煩,橫豎這兩年,是躲不過一起過日子的。
可偏偏,那個人說喜歡她。
七姜算過了,兩年后展懷遷放她走,若報妻死,他就要服喪,喪期過后才能重新相看、擇親、成新家。
少說要再折騰上兩三年,兩年又三年,于是就為了放她走,怕是要等到三十歲,他才會有子嗣
七姜閉上眼,無奈地一嘆,想起了何表哥那句話他唯獨成全了你。
很快,過了午飯的時辰,院里下人們收拾收拾準備躲個懶,卻見二公子回來了。
張嬤嬤迎出來,驚訝地問“哥兒,有什么事嗎,怎么白天就回來了”
在別人家,老爺公子們早早回府或許不稀奇,可大老爺心系朝政,從無逗鳥賞花的閑情逸致,因此哥兒隨了父親,朝政軍務也是矜矜業業。
展懷遷道“父親派人召我回來,大哥也回來了,等下換了衣裳,就要去侯爵府。”
他一面說著,一面四下張望。
張嬤嬤看出孩子的心思,笑道“睡了,少夫人飯也沒吃,說要補眠,在臥房外間的暖炕上睡了。”
展懷遷問“我已經知道了結果,但中間順利嗎,甄夫人有沒有欺負她”
張嬤嬤搖頭,比了個大拇哥“咱們少夫人,真真氣派極了,懟得甄家婆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您是沒見那場面,怪可惜的。”
展懷遷笑道“那也不能總讓她辛苦這些事,不見也無妨。”
張嬤嬤問“您進屋子換衣裳,還是”
展懷遷心頭輕輕一顫,此刻進去,必定是見到七姜的睡容,雖說是夫妻,可他們
“哥兒”
“你們不必忙,我自己進去。”
展懷遷微微一笑,便徑直往門里去了。
張嬤嬤忍著笑,招呼屋檐下候命的丫鬟們都走開,院子里立時半個人影也不見了。
房里靜悄悄,七姜在炕上蜷縮成一團,露出半張臉,一動也不動,真是睡著了。
暖炕連著明窗,正是陽光濃艷時,展懷遷緩緩走近些,便看得真真切切。
熟睡的人兒,微微鼓著腮幫子,本該十分可愛,可仔細看,七姜的眼睛是紅的。
“怎么又哭了”展懷遷心頭一沉,他可能是見過云七姜最多眼淚的人,但每次過后,她都只字不提,她從不裝可憐,卻是真的可憐。
這一覺,七姜睡狠了,直到太陽落山,餓得在夢里烤饃吃,才猛地睜開眼。
好日子過久了,竟是再也餓不起,七姜下意識就使喚映春,見了便說“給我弄吃的”
這會兒功夫,都該傳晚飯了,廚房里早早預備下,不消片刻,吃的喝的便端進來,她披了件衣裳就盤腿在暖炕上,大口大口地吃。
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時,展懷遷突然進來,七姜見他穿得山青水綠,不是去兵部的衣衫,口齒不清地問“你回來過了”
展懷遷說“你睡著的時候,沒敢吵醒你。”
七姜下意識地緊了緊領口,系好腰帶,偏張嬤嬤跟進來,另擺下一副碗筷,帶著映春出去了。
展懷遷在那頭脫下外袍,凈了手,大大方方地過來,坐在了七姜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