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眼前了,七姜不得不站起來,禮貌地道一聲“大老爺。”
展敬忠點了點頭,走到桌邊,滿目擔心地望著妻子“昨晚,沒事吧”
大夫人淡漠地放下碗筷,抬頭問“這是多早出的門,還沒用早飯吧,梁嬤嬤,伺候老爺去用飯。”
“是”梁嬤嬤好生為難,一面應著,一面沖少夫人擠眉弄眼。
七姜倒也是見識過爹娘拌嘴吵架的,可這兩位哪里是拌嘴吵架,這都分開十多年了,她這會子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姜兒,你、你和梁嬤嬤去吧。”展敬忠說的話,自己都覺得古怪,他要孩子去干什么、去哪里
但七姜已領命,跟著梁嬤嬤出來,剛到廊下,梁嬤嬤便長長舒了口氣。
“少夫人,奴婢去為大老爺準備早飯,您能不能等在這里”梁嬤嬤懇求道,“萬一、萬一里頭吵起來,您就硬著頭皮進去,哪怕什么也不說,他們好歹不能當著孩子的面翻臉。”
七姜道“可是娘會生氣的。”
梁嬤嬤搖頭“不會不會,夫人也許當時當刻不高興,但絕不會和您置氣。這么多年了,夫人和老爺之間有什么不愉快,她從來也不會找別人撒氣,從來不。”
七姜并不是怕被婆婆撒氣責怪,她是真的心疼,心疼這個孤獨地過了十年的女子。
“您就在這兒,橫豎不是不能聽的話,少夫人”梁嬤嬤眼中含了淚花,“就當奴婢求求您了。”
“行,我、我要是聽見他們吵架,我就進去。”七姜說,“我不說話,我就進去。”
梁嬤嬤滿心感激,向少夫人欠身后才離開,七姜便跟罰站似的貼著門,隱約能聽見里頭的動靜,但說實話,零星蹦進耳朵的字眼,并不能連成句子。
她不想聽壁腳,也不想輕易干涉婆婆和公公的事,那么多家人守護著,十年都沒有任何改變,她算什么東西。
屋子里,何翊翎已經沒有胃口再動筷子,展敬忠坐到了妻子的對面,說道“近來恐怕有些不太平,翎兒,你回城里住吧。”
何翊翎避開了丈夫的目光,淡淡地說“稍后會有安排,大人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
“翎兒”展敬忠道,“家里、家里如今和從前不一樣了,宗家的事我也擺平了,你放心,再不會有人欺負姜兒,我們有個好兒媳婦。”
何翊翎終于看向丈夫,可神情依舊清冷“大人,二十年前的婚約,為何連我也瞞著”
展敬忠眉頭一顫,垂首道“當時感沐云家救命之恩,一時激情,說實話,我后來是反悔的,便想著云家橫豎也不知道我是誰,就不必提起,不必讓你也添一份惦記。”
何翊翎問“那又為何不反悔了,你就不怕找到云家,人家也沒當回事,早就把女兒嫁了”
展敬忠仿佛公堂上被審問的疑犯,本說的都是實話,卻無端地慌張,他道“懷遷出征后,我便想到他領功歸來,圣上若賞,必提及他的婚事。我不愿懷遷被卷入利益聯姻,不愿與他未來的岳家有所牽扯,于是想到了云家女兒,派人去尋,沒想到,真有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