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外,捧著熱水的蕭姨娘,默默轉身,可一步一步越走越急,突然被裙底絆倒,整盆水潑出去,摔得銅盆鐺鐺作響。
丫鬟們趕來攙扶,蕭姨娘猛地推開她們,失魂落魄地說“我、我自己來”
明月當空,玉扇輕搖,靜謐的院落里,何翊翎獨坐石桌旁,濕發披肩,衣衫微攏,滿身的風流。
院門外有動靜,侍女去詢問,不等回話就開了門,何翊翎立時攏好衣衫要回房。
“老太太”
聽得傳來的話語,沒想到這么晚了,母親會來,何翊翎忙轉身趕來迎接。
“這么晚了,怎么還出來,是晚飯吃得不好,噎著了”
“哪里有胃口吃東西,你爹啊,放心不下恒兒,怕他半夜跑了,在那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叫我心煩得很。我便說我去看看,才剛從恒兒的院子過來,見你這里亮著燈,就過來看一眼,你怎么還不睡”
“才沐浴,熱得不耐煩,出來透透氣。
老太太打量了院子里的光景,見女兒衣衫不整、濕發披肩,不禁嗔怪“又胡鬧,成何體統,便是這濕發吹風,老了該落下病。”
何翊翎笑道“等我老了,您也該走了,看不見摸不著的,操那心做什么”
老太太瞪著女兒,顯然是生氣了,她這才一笑哄母親“您別和自己閨女計較。”
說著,母女倆進了門,老太太親手為女兒打理頭發,雖說姑娘已過了四十,可滿頭烏發茂密豐盈,再加上她天生麗質,此刻素面朝天亦是瞧著白嫩干凈,哪兒猜得到年歲。
“恒兒不愿玉顏隨他隱姓埋名,過東躲西藏的日子,恒兒不會跑,您讓爹放心。”
“這才好,這才是有擔當的公子哥。”
“娘,您嫌棄玉顏嗎”
老太太拿起白玉梳,輕輕一嘆“若說完全不介意,那是假話,可我并不是嫌玉顏,只是對于恒兒的媳婦,我和你嫂嫂都有所期待,從恒兒落地起就盼著了,哪知會如此波折。”
何翊翎回身看著母親“您愿意接納那孩子,是不是”
老太太頷首“事到如今,還能怎么辦呢,恒兒的心給不了旁人了,我都想,當年我若沒病,不必去什么溫泉山,是不是如今重孫都抱上了,真真天意弄人。”
何翊翎握了母親的手“偏是這三年的苦,將他們釘在了三生石上,三年前若沒有錯過,誰又知道三年后他們是否還相愛,人啊,要活在當下。”
老太太細細端詳女兒,心疼地問“那你后悔嗎,孩子,嫁給展敬忠,你后悔嗎”
何翊翎搖頭“不后悔,我轟轟烈烈地愛過戀過,娘,這世間所有的好,都曾屬于我,人生一世,夫復何求”
老太太眼中含淚“可是娘心疼你,我最驕傲的女兒,竟被這樣欺負。”
何翊翎笑道“沒有人欺負我,娘,是我欺負展敬忠,是我不給他機會,是我不原諒他,是我逼著他讓蕭氏留下,娘,您別心疼我。”
“翎兒,何苦”
“沒什么何苦,就是突然有一天發現,他不是展敬忠了,我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