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從夢中稍稍醒來,隱約聽見七姜的聲音,叫她很是安心,身子發沉且困意猶在,便放縱自己睡過去。
這一覺,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時,便發現床邊趴著七姜,她睡得很香。
本不忍心打擾辛苦了一夜的孩子,奈何嗓子發癢,忍不住地咳嗽,一下就把七姜驚醒了。
一張還帶著壓出了睡痕的臉上,滿是關切心疼,不住地說著“娘,我給您拿痰盂,別忍著”
如此私密又有些臟的事,何翊翎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讓兒媳婦來伺候自己,她生下懷遷坐月子那頭十來天,因不讓洗漱,她都不愿展敬忠和家人靠近自己。
可她沒有機會對這孩子說不,七姜很體貼很細致,也很霸道,彼此沒有婆媳的隔閡,甚至沒有長輩晚輩的距離,在七姜眼里,自己似乎更像是朋友或姐妹。
“娘,葉郎中的事兒果然跑偏了,查到什么濟世軒從外商手里買的藥材,那外商是使臣帶進來的,貨也是他們的,這會子驛館那兒都炸了,懷遷也不再禁足了,查案子去了。”
七姜捧著手帕,等母親喝完了藥,遞給她擦拭嘴角,接過藥碗絮叨著“這一天天的,哪兒跟得上皇上他老人家的心思呀,我都糊涂了,我和懷遷就說好,不跟著湊熱鬧,我們只管把自己的事兒辦好,比如老太太”
她想起什么說什么,一下又氣呼呼道“娘,老太太今天走不了,要明天才騰得出人手。”
大夫人問“太師府那么多下人,還不夠送兩輛馬車的”
七姜說“怕有人路上生事端,家里普通的家丁不成,得找練家子,懷遷手下那些,上回傷了一批人,還沒歸攏齊呢,人手不夠用。”
大夫人冷聲道“從司空府調吧,你去傳話,這會兒什么時辰了”
七姜望了眼窗外的日頭,說道“大正午了。”
大夫人道“去傳話,今天就把人送走。”
七姜說“玉顏在外祖母那兒呢,她來給您請安的,您睡著就沒過來,和外祖母大舅媽說話去了,我讓她往家送話。”
大夫人頷首“也好,讓玉顏不必過來,也不必惦記我。”
七姜一臉壞笑,小聲說“娘,玉顏必定是找著機會來見哥哥的,不是真心惦記您。”
大夫人嗔道“你就一天天的搗蛋,唯恐天下不亂,快過去吧,老太太的事別耽誤。”
可就在婆媳倆說話的功夫,外頭變了天,方才還陽光明媚,待七姜走出屋子,已是烏云密布、狂風陣陣,還沒入秋落地的枝葉先被風掃了下來,院子里飛沙走石,梁嬤嬤護著少夫人進門躲一躲,眨眼功夫,便暴雨如注,好在風停了。
“這一場雨過去,又該涼快了。”七姜打著傘,領了映春往外祖母那兒去,絮叨著,“先頭總覺得日子過得慢,可回頭看看,那么些天一下就過來了,也不知道成天忙什么。”
映春在一旁說“少夫人,您這兩天總愛說話,嗓子都啞了,不歇歇嗎”
七姜說“我心里煩呀,不說出來該憋死了,還是在家種地好,人心的彎彎繞最累人。”
絮絮叨叨一路來了外祖母的院子,傳達了母親的話,大舅母便派人調遣會拳腳的家丁,跟著玉顏去太師府,今日就把上官老太太送走。
辭別長輩后,七姜與玉顏共撐一把傘,將她送到宅門前,玉顏說“郡主等你回去再商量走不走的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郡主說不能總在我們家,她有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