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端起茶杯,但若有所思并不往嘴邊送,最后還是放下了,對妹妹道“他們若真不能好,往后你在司空府難免一些尷尬,宗親族人并非人人和善,若有麻煩,只管往家里說。”
玉顏明白這是說大伯父大伯母,她沒必要多問什么來給哥哥添堵,但自己的事她能做主,便挺起背脊,顯露幾分高門千金的貴氣和驕傲,說道“二哥哥,再說我可要生氣了,你是看不起我的能耐嗎那三年里之所以被欺負,也是我自己心灰意冷無欲無求,如今可不一樣,不必心有余悸,為我擔心那么多,你再說,我就去找七姜告狀。”
“知道了,別學得你嫂嫂霸道。”
展懷遷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但還沒咽下,就見四夫人風風火火闖進來,一臉委屈地說“你跟我來,去勸勸你死腦筋的哥哥,那個傻”
乍然見懷遷在此,四夫人才趕忙收斂幾分,展懷遷起身行禮,問道“嬸嬸,大哥怎么了”
四夫人氣道“這不是等你大哥的調令下了,要給他新置宅子,是大夫人和七姜答應我,由我來選址由我來經辦,可你大哥他不答應,說什么待產之人不宜遷動,說什么那一處宅子清靜,他這是要氣死我嗎那宅子都是何家名下的,臨時給他們住著,他這臉可真大,回頭玉顏嫁過去,人家說起來,舅老爺都靠婆家養活,我這面子,不不,懷遷,你和你爹的面子往哪兒擱”
正說著,展懷逍來了,見弟弟在此,高興地說“剛好要去找你,懷遷,有一份公文要你幫我看看,我頭一回寫,怕錯了規矩。”
“是,我這就來。”展懷遷應著,再看向嬸母,和氣地說,“這選址置辦宅子,豈是一兩天能辦到的事,嬸嬸何必著急呢。不如您和大哥分頭行事,大哥專心照顧大嫂待產,您這一邊選址修宅子,哪怕是家里的空宅要拿來住,前前后后也要一兩個月來修繕收拾,才能正經住人,更何況別處新買的,不急著眼下。”
四夫人嘀咕著,瞪了眼兒子問“韓子淑生完了,你們能不能搬,別叫人說你妹妹嫁去何家,一家子人扒拉著司空府喝血吃肉。”
展懷逍和玉顏,皆是一臉詫異地望著母親,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可新鮮,王家有今日,可不就是母親從這太師府里給他們供血,不知是自己曾經這么做才如此警惕,還是真改邪歸正要做個正經人,竟有一天能聽母親說出“喝血吃肉”這四個字。
“你們看著我做什么”四夫人見三個孩子都愣了似的,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做什么,看著我做什么”
展懷逍率先道“就這么說定了,待子淑平安分娩后,孩子養結實些了,我就搬,在那之前,您盡情折騰吧,只要大伯父不過問,我就不過問。”
四夫人歡喜起來,高興地說“懷遷你聽見了嗎,他答應了的,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是大夫人和七姜先答應我,這會子你哥也答應了,我只是個經辦的。”
展懷遷和氣地說“嬸嬸,一家人,不必計較得那么清楚。”
四夫人不贊同“就是一家人,才要說清楚,還有一件事,你四叔的追封幾時能下來,玉顏出嫁前,我這誥命服能上身嗎”
懷遷應道“待我問過父親,必定給嬸嬸一個交代。”
然而大哥帶著他去書房后,一面翻找文書,一面卻說“我娘的誥封別讓大伯父費心了,我爹生前沒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追得毫無道理,到時候就說上頭駁回了,我娘能糊弄過去。”
展懷遷道“嬸嬸也是想玉顏面上有光彩,我與父親說,父親和外祖家若覺著不合適,他們也不會強求,大哥放心吧。”
懷逍道“照我說,給我娘求一道牌坊便是了,那也是很風光體面的,比討誥命來得合適些。”
展懷遷另有考量,說道“不知為何,我從小見那些牌坊,心里就覺著沉重,我并不想給家中女眷討這些所謂的恩賞。再者說,那些大多是褒揚夫死守節的女子,玉顏怎么辦呢,我們可以當做沒有那三年,外人的嘴可不答應。”
懷逍重重一嘆“我真是忘了這一茬,腦子里就不愿去想玉顏那三年,你說得對,牌坊可千萬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