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丈夫身上的被子滑落,大夫人起身來為他蓋好,而展敬忠伸出手又縮了回去,她也看在了眼里。
大夫人從容地問“想做什么”
展敬忠面上很是不自信,說道“就想、想拉你的手,我沒別的意思。”
大夫人在床邊蹲下,與趴著的人平視,說道“別在我跟前一副受氣小媳婦樣兒,不會哄我高興,只會讓我生氣,我想要”
不等她說完,展敬忠就抓住了妻子的手,果然入了秋,她又和年輕那會兒一樣,愛手腳冰涼。
大夫人沒有掙扎,怕他太用力牽扯了腰,還主動遞過來一些,說道“該夸的事,我還是要夸你,你的確比我更了解姜兒,今天的事,聽你的沒錯。”
展敬忠不敢得意,但真誠地說“因為那本沒打算兌現的婚約,卻又突然將她娶來,我對這七姜心有愧疚。那時候我娘還在,我想好了這次一定好好保護兒媳婦,不能再叫她受你受過的委屈,誰料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正氣,叫我很放心。后來發生的事,你都知曉,我有不足的地方,有犯老毛病的地方,都沒能逃過她的正義,才有了家里如今的光景。”
大夫人道“我明白,若非你應允默許,姜兒再有本事,也改不了這家的風氣,也送不走你母親。雖然你看似事事都要晚一步,但若不是你主持大局,姜兒注定舉步維艱。”
展敬忠有些高興“我知道,你不會誤會我,至于孩子,說些氣話發發牢騷,誰還和她計較呢。”
大夫人說“兒媳婦可是常常在我跟前為你說話,他能指著你的鼻子罵,也會說我太矯情,覺著你委屈,咱們倆半斤對八兩。”
展敬忠渾身放松地伏在床上,每一寸骨頭都舒適愜意,連腰上的酸漲僵硬仿佛也消失了,愛妻在身邊,平平淡淡地說著家常談論孩子,這是他曾經擁有但又狠狠失去了十幾年的幸福。
展敬忠道“翎兒,我好久,沒這么快活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我也是,好好和你說會兒話,不像仇人似的,原來不是做不到,少些陰陽怪氣,明明能更高興,過去為什么,總要見面就諷刺你。”
展敬忠又一次伸出手,大夫人沒有躲開,任憑他抓過去,輕輕撫摸自己的手背。
“其實連兒子都不信我,我為國為民之余,也是要守護你們,守護這個家的。”展敬忠說,“不能因為我不善言辭,不善表達,你們就認定我心里只有朝廷和百姓,而我無從辨別。”
大夫人笑道“怎么就委屈上了,我沒說你不好啊。”
展敬忠是真委屈“對你對兒子,對這個家,我的確虧欠比付出的更多,可你們不能”
“好了”大夫人笑道,“這樣,往后我不許姜兒再說你,往后,只許我一個人說你。”
展敬忠心里一暖,稍稍用力將妻子的手往近處拉,大夫人怕他再牽扯了腰,主動湊近,意識到什么時,躲開已經來不及,丈夫果然抓著她的手,在手背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扎人得很。”大夫人嫌棄地抽回手,仔細看,躺了一天一夜的人,果然胡渣都冒出來了,她笑道,“一會兒給你刮臉,指不定朝廷什么急事找上門,不可損了太師大人的威儀。”
展敬忠說“我尋思著,像父親和大哥那樣留胡子,我也四十多了,該留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