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殿外,眾人彼此見禮,人多言語不便,霍行深也不好輕易提起昨日的事,之后同僚們一起進門,與展敬忠等幾位宰輔高官商談國事,就邊境一議,足足辯了一個多時辰。
昨日“不歡而散”后,莫說商量,展懷遷和霍行深連面都沒再見過,可今日為了爭取邊境的安寧和平,面對幾位首輔大臣,二人不卑不亢配合默契,年輕人頭腦靈活、反應敏捷,單單是精力,一個多時辰后,老大臣們都累了跟不上了。
然而,他們說再多的道理,也無法做主這件事,上位的大臣們,仿佛只是來走個過場,好讓展懷遷昨日遞交的折子有個下文,不至于被說悄無聲息地壓制了,但大人們顯然都得到了皇帝的授意,此番必須出兵。
“看來我們說得再多,也于事無補。”霍行深對身旁的人道,“怪不得我爹沒阻攔我,也沒對我說教,他是知道這個結果了,大人們誰都不愿反對。”
“看到你來,我心里已猜了五六成結果。”展懷遷苦笑,“中書令大人不會讓你和皇上作對,能放你來,就是知道這件事沒得轉圜。”
霍行深說“對不住,沒能幫上你,也沒能幫上邊境的百姓。”
展懷遷卻笑“我們是對不起百姓,但何來對不起我,若非你在,我此刻一人對付所有人,只會輸得更狼狽。”
話音剛落,外頭有太監大聲唱喝“太子殿下駕到。”
眾臣紛紛起身,扶冠斂衣恭恭敬敬地迎出來,便見項景淵一襲金紋黑底盤龍袍,金冠玉帶、端方貴重,氣宇軒昂地進門來。
“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諸位卿家平身吧,都坐。”
太子大大方方地在長桌之首坐下,眾人都往后挪了一個位置,再次得到太子應許后,才按著官位品級依次落座。
“殿下駕臨文淵殿,可有指教”展敬忠問道,“臣等正商議邊境一事,已有了結果,正要向圣上稟明。”
“商議結果是什么”
“回殿下,臣等分析利弊、演算戰況,并籌劃糧草軍火,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派兵前往邊境支援,以防戰火入境。”
太子點了點頭,目光徐徐掃過眾人,落在了展懷遷的身上,問道“上一場戰役,我朝損失多少兵馬”
展懷遷起身道“回殿下,我朝傷亡戰馬六百零四匹,傷亡將士七百一十二人,其中二百零一人戰死沙場,三十九人送回后不治身亡,致殘七十七人,其余雖已傷愈,但不宜再赴前線,已調入京城守軍。”
太子問“算上黃將軍了嗎”
展懷遷應道“黃將軍亦在七百一十二人之中。”
大臣們面面相覷,察覺出氣氛不對,展敬忠則篤定地坐著,看自家兒子與太子殿下一來一去。
太子道“戰亡二百四十人,他們的父母、妻兒,還有兄弟姐妹和朋友,雖成百上千人,但散落各地,我們便聽不見他們的哭聲了。”
殿內的氣氛沉重起來,太子道“還有致殘的七十七人”
忽然有人道“殿下,戰爭必有傷亡,這是無法避免的事。”
項景淵冷然道“可不必要的戰爭,是能夠避免的,此番兩國摩擦,與我朝本不相干,為何要挑起戰火。”
展敬忠干咳了一聲,補充道“殿下,我朝派兵只是鎮守邊境。”
太子與之凝視,他明白,展敬忠是在提醒自己,父皇想要撩架借口侵略的意圖,絕不能公開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