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禁不住抬頭看向皇帝,這位總闖進她夢里,在展懷遷口中是天命之子的人物,天不天命她不知道,可皇帝足夠得狠,也足夠冷靜,為了皇位謀害為國出征的兄長這種事,的確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雖然七姜贊同懷遷的話,他們皇室內斗與百姓無關,與臣子無關,只要天下不亂,至少他們沒有資格去評判皇帝的對錯,可這會兒能想出,把郡主的婚事交付給禮親王這么餿的主意,這位天命之子,是真無情冷血到了家。
方才七姜還覺著,皇帝似乎偏心瑜初郡主,不在乎靖成郡主,這會兒才意識到,他們的皇上連自己的親女兒都能不在乎,又怎么會在乎早已是旁系的侄女。
而這一場賭約,又把霍行深逼入死角,他若不同瑜初郡主“兩情相悅”,將來郡主若被禮親王嫁給強盜惡霸,他似乎也成了幫兇。
七姜立刻在心里推倒了這樣的念頭,霍行深是無辜的,他只想好好當官,他的終身大事,不是用來天家取樂的兒戲。
但見太子妃上前,端得溫婉嫻靜,欠身道“父皇,既然如此,兒臣就做個見證,倘若霍行深親口許諾愿尚郡主,那便是他們兩情相悅,倘若霍行深親口說不愿意,往后一年里,就請皇叔為瑜初的終身大事做主。”
禮親王冷笑“那也該有個期限,太子妃與殿下青梅竹馬,難道是如今才愿嫁愿娶,自然不是。這看對眼的人,或嫁或娶,也就一句話的事,瑜初,你不見得要拖上十年八年”
瑜初起身來,傲然道“皇叔說的是,那就以一個月為期,一個月后我若不得與霍行深兩情相悅,侄女的婚事,就請皇叔做主了。”
禮親王微微皺眉,本想給個下馬威,沒想到這丫頭自己撞上來,以他對霍家那小子的了解,他是寧愿掉腦袋也不想娶皇室女子,瑜初哪里來的自信,又或是料定自己礙著皇帝,并不會為她亂指一門婚事,難道真將她嫁強盜惡霸不成
瑜初笑問“皇叔,您覺著一個月太久了”
禮親王冷著臉道“你一個姑娘家,動不動將什么兩情相悅掛在嘴邊,成何體統”
皇帝笑道“當叔叔的,和小孩子計較什么,瑜初是個聰明孩子,你多教教她便是了。”
禮親王不敢給皇帝臉色看,抱拳道“是臣急躁了些,請皇上恕罪。”
太子妃體貼地說“父皇,您還有朝務要忙,這里的事就交給兒臣吧。”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但并沒留下禮親王,將他一并帶走了。
眾人恭送圣駕,七姜一直跪著沒起來,但很快太子妃和郡主都來攙扶她,小娘子利落地起身,笑道“沒事兒,我肚子都還沒大呢。”
張嬤嬤在一旁想說,孕婦最是這會兒嬌嫩,可皇宮里規矩森嚴,她實在不敢開口,只能牢牢守在少夫人身邊,生怕這孩子突然撒歡跑起來。
“嬤嬤,我和太子妃娘娘、郡主有要緊話說,你離我遠一些吧。”七姜不得不輕聲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不跑不跳慢慢坐慢慢起。”
如此,已先行幾步的陳茵和瑜初,見七姜終于擺脫了張嬤嬤,都停下腳步來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