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回府的消息,分別送到了家中各處,大夫人正秉燭夜讀,抬眸見梁嬤嬤,只道“夜深了,你也歇著去吧。”
可梁嬤嬤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地遲遲沒退出去,大夫人再次抬起頭“想問展敬忠的事”
“夫人,昨兒還好好的不是嗎”
“我和他沒事,你不必多心。”
“可是”
“你放心,我沒打算離開太師府,我也說過,再離開這里,我就不會回來了,那我又豈能輕易離開”
梁嬤嬤上前來,她擔心得竟是嘴角起了泡“您和老爺,到底怎么了”
大夫人起身繞過桌案,仔細查看了梁嬤嬤的火氣,喚來小丫鬟命她們好生照顧,待她們退下后,才淡定地說“因著姜兒和懷遷,我改了好些脾氣,我見得到展敬忠的好,我也愿意承認我心里一直念著他。可我們倆都是人,食五谷有七情六欲,我豈能像個菩薩似的活著。我今日不見他,他也不來見我,就是明白了我心里想什么,我需要時間冷靜,他同樣要思考如何面對我。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不必向你交代,也不必向孩子交代,我知道這十年把你嚇壞了,才叫你太過謹慎緊張,難道懷遷和姜兒不比你在乎我們夫妻,可他們不來問不干預,我這輩子能有這兩個孩子,是前世積德了。”
一番話聽得梁嬤嬤的心回到肚子里,自認關心則亂,十分害怕老爺夫人又起變故,反倒要夫人來安慰她。
如此又勸說了幾句,打發梁嬤嬤后,大夫人才長長嘆了口氣,只是回到桌前,再沒心思看書了。
這些日子,她閑來為展敬忠處理信函,偶爾會夾雜進一些朝廷文書或是要緊的信件,這自然是因為丈夫對她毫不保留的信賴,那么看到了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何翊翎自認,也該對丈夫給予信任。
做到這些并不難,但有些事事關重大,她無法接受、無法認同,彼此需要時間來冷靜,今晚沒有來糾纏,展敬忠到底還是懂她的。
大夫人合上書冊,一盞一盞吹滅燭火,耳畔響起七姜撒嬌玩笑時說的話,那會兒盼著晉王的風波過去后,能有機會讓她與家人團聚,結果晉王都入土了,朝廷的事永無休止。
“好孩子”大夫人默默念著,“實在委屈你了。”
夜深人靜,展敬忠忙完從書房出來,迎面見兒子站在屋檐下,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看月亮的所在來判斷時辰,不禁嗔道“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
展懷遷說“姜兒睡熟了,我想和爹聊幾句。”
“為了今晚的事嗎,你娘累了要歇著,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爹,連郡主都從霍行深父子口中聽說了禮親王的動靜,您這兒不會沒有消息,可不論是您還是外祖父和舅舅們,都毫無反應,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
父子倆對視著,展敬忠覺著身上有些發冷,攏起袖子慵懶且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是朝臣,亦是丈夫,既然朝廷的事眼下輪不到你費心,就好好當你的丈夫,照顧好七姜的身體,也是頭等大事。”
“爹”
“退下吧,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