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外,估摸著大夫人今晚不走,張嬤嬤便遣散了下人,交代幾個可靠的丫鬟值夜后,觀瀾閣里又恢復了寧靜。
大夫人日夜趕路,本是風塵仆仆,但這會兒也顧不得那么多,陪著七姜一起靠在床頭,婆媳倆說說貼心話。
她告訴兒媳婦,他們夫妻算是徹底和好了,在外的這些日子,因展敬忠十分忙碌,其實他們夫妻在一起的時候很少,但只要碰上了,就有說不完的話。
展敬忠再也不會“心疼”她深夜等候,能坦率地說,夜歸有人等,忙碌有人陪,才是成家的意義。
“姜兒,娘很感謝你。”大夫人輕輕撫摸著七姜的手,言語間透著心滿意足的歡喜,“我時常覺得自己不能小氣不能太計較,于是不理會你父親,不聽他的解釋,可事實上這才是真正的小氣和計較。不知旁人如何看待,可我即便嘴上攆他走,心里還是想他留下,一次次的自欺欺人罷了。”
“娘,都過去了,等我給懷遷寫信,他一定高興。”七姜已然平靜,安心地靠在婆婆身邊,更實話實說,道,“在我眼里,娘自己也能過得很好,你與父親最終能否和好,我并不是十分在乎。可我在乎懷遷,而懷遷在乎爹娘,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夫人無奈地笑道“他們父子前世修來的福氣,一個兩個都要為了國事丟下妻兒,偏偏都有愿意等他們回來的妻子。”
七姜坐起來,心疼地望著母親“倘若這會子,太師府里依舊是老太太興風作浪,依舊是誰都想拿捏我、擺弄我,且不說懷遷是否忍心丟下我遠赴邊疆,便是我自己,是斷然不會留下受氣的。娘,貴妃娘娘說,您有辦大事的能耐,早十幾年就能把老太太安排得服服帖帖,可您不樂意不愿意,寧愿高高掛起,寧愿和爹分開。”
大夫人失笑“娘娘她對你說這些,哪有人背地里挑唆人家婆媳的。”
七姜繼續說道“我并不認同,貴妃娘娘有她的辛苦和難處,我十分敬佩她,可她也不能就覺得旁人都活得比她容易。懷遷這一去,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說實話,我很不高興,哪怕我心里能裝下百姓,我也不愿意夫妻分離。就這幾天日子,我已經過得度日如年,而您當年無法承受的,不僅是相思苦,還有家里的破事。娘,不論如何,我都心疼您,永遠站在您這邊。”
大夫人笑出了聲,雖然屋子里已不如方才明亮,不怎么能看清小娘子的神情,可她能感受到兒媳婦的真誠,摸到七姜的臉頰,輕輕揉了一把說“怎么覺著犯了大錯,來哄我高興的,這話聽著不對呀。”
七姜坐回原處,毫不客氣地靠在婆婆身邊“娘就是不習慣有人向您撒嬌,你沒有女兒不要緊,這不有我這個兒媳婦。”
大夫人安心地說“你這樣好,娘就放心了,你爹不明白我為什么急著趕回來,橫豎懷遷出遠門了,我早一天晚一天,難道你的思念就能少些他不懂不怪他,可我知道其中的苦,怎么能不多疼疼我家少夫人,不早些回來陪你”
七姜心里熱乎乎的,但還是會想起宮里正在鬼門關轉悠的郡主,時而高興時而難過緊張,好在不是孤零零的,總算有個能理解她的人來到身邊,依偎著母親,不知幾時睡過去,不知怎么枕回枕頭上,好歹安穩地度過了一夜。
隔天清早,四夫人就來觀瀾閣問候嫂嫂,大夫人早已回過一趟謫仙居沐浴更衣,這會兒在兒子院里的膳廳,等著七姜起身來用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