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寺后山,山石疊嶂間開辟了一條幽靜的道,只是距離大雄寶殿甚遠,常規香客不會往這里走,導致這里風景清幽卻人跡罕至。
“這里便是碑林吧。”景帝微笑道,毫不避諱地伸出一只大掌撫摸石碑。
這里的山崖石碑聳立,高處苔痕斑駁,有一些字跡簇新,有一些卻因風吹日曬導致文字被磨滅得不可識別,但依然能教人看出,這多是文人墨客途經此地,留下才華橫溢的墨寶。
也有江湖人留的“某某某到此一游”,沒文化的草莽氣息一覽無余。
景帝一時間有些手癢。
身旁的汪太監偽裝的侍衛,一看陛下那面部細微的興奮表情,聞弦歌而知雅意道“陛下不,景爺,咱來都來了,不如提一首詩再上山那些江湖人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會有九五至尊的墨寶混入其中,日后一定嚇呆他們的眼”
汪大總管帶頭拍龍屁,一群大內侍衛爭相捧著筆墨硯臺上前。
“容我想一想,這開篇怎么作。”景帝大笑著,接過一根毛筆濡墨,他負責留下筆墨,后續自然會有侍衛幫忙雕刻,讓這墨寶在山崖石碑間永存。
“想到了,第一句就”景帝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就在這時,這條人跡罕至的山道,一抹白色身影從他面前掠過。
景帝微笑著抬頭一看,笑容忽地凝固在他嘴邊。
那是一個臉龐白凈,眉目如畫的少年,對方容色平靜,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僧衣,一串黑色佛珠在細白脖頸間躍動。對方似乎是在趕路,腳下的粗布麻鞋沾染了露水,卻沒有泥濘的土,看上去氣質清雅并不鄉野市井,反而有一種纖塵不染的美感。
出現在霧氣繚繞的清晨,對方不似一個人,更似謫仙又似山間精魅,就那樣化為一縷朦朧的輕紗,憑空出現,又迅速失去模糊的影子。
難以形容這是什么感覺。
景帝看呆了,一顆心砰砰直跳,連墨漬沾到了華服衣袖都沒反應過來。
汪太監也順著陛下的目光望去,這么一看也瞪大了眼睛,有點挪不開眼了,心臟也跟著砰砰直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汪總管自己身懷武功,才能一眼看穿旁人的底細,在他看來,這個路過的小和尚年紀很輕,這腳下功夫居然比他還強,三兩下騰空而起,視一條長長青石板路于無形。
萬法寺什么時候出了這樣一個年輕卓絕的宗師弟子,這不可能這世間怎么可能會有年未弱冠的宗師,他不相信
景帝也渾然忘記了帝王矜持,他甩開墨筆沖了上去,可是臺階之上已無人影,他一雙劍眉緊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難道朕出現幻覺了”
可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覺,那一瞬間心臟跳動,根深于血緣中的熟悉跟悸動,又應該如何解釋
汪大總管沒有回答,他本人也陷入翻江倒海的震驚之中。
這世間怎么可能有如此年輕的宗師呢,他可是四十歲才晉級的半步宗師,所以他也覺得自己青天白日出現幻覺了。
萬法寺山道上,一主一仆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