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牛皮糖是哪里來的勇氣,他拉著我的手奔到樓上,“咣咣咣”抬起手就敲門。
開門的是我母親,她奇怪的看了我們一眼“青天白日的兩個人拉著手干什么演電影給誰看啊”
我窘迫的從牛皮糖手里掙脫開來,眼睛看向房間,也不知道父親午睡醒了沒有。
“嗯哼”果然房間里傳來父親威嚴的聲音。我看了牛皮糖一眼,紅著臉低下頭。看你怎么去應付老頭子,關鍵時刻還是我爸說了算的。
牛皮糖一把撈起我的手,緊走幾步來到房間里。父親半躺在床上,聽到外面的動靜正想起床看個究竟。
“叔叔,我和小雪商量好了,今天下午去登記。”牛皮糖急切的望著父親。
我不敢抬頭看父親,心里真想把牛皮糖給捶扁。誰跟你商量好了明明是你硬拉著我來找我爸的好不好
父親皺了皺眉,披上外套下床,把腳伸進鞋子里,慢條斯理的穿上。“商量好了你們是怎么商量的說來聽聽”
牛皮糖紅著臉,又從褲袋里掏出鑰匙來,“叔叔,我有房子的。我以后聽小雪的,我一定對她好。”
我低著頭又想踹他兩腳。這說的什么話啊寫保證書嗎
父親頓了頓,眼睛看向我。“女大不中留啊老人古書話一點也不差。你現在不聽我的話,出了門不要回來哭。”
我不敢和父親對視,其實我現在就很想哭。人為什么要長大特別是女孩子。父親母親從小把我捧在手心,用心呵護。干活怕累著我,話說重了怕委屈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天冷怕我凍,吹風憂我涼。
今天我卻想棄父母而去,隨了眼前這個男人去過新的生活,不能再時時承歡膝下,隨侍左右。
父親母親是不是像種樹的園丁,細心澆灌的幼苗終于長大了,卻要移向別園栽。從今以后,雖不是陌路,再回家卻成了座上賓堂前客。這是怎樣的一種離別
不,我不嫁了。我使勁甩脫牛皮糖牽著的手,想要抹一抹眼睛,那上面似乎已經蒙上了一層薄霧。牛皮糖又來撈我的手,我把手背到身后不理他。
“我看你也是老糊涂。女兒大了不嫁人,你留在家里招女婿啊你家兩個兒子騙了人家兩個閨女進來了,怎么著也不虧吧我看你這人就是做不了虧本生意。當年我爸不讓我嫁給你的話,你有家嗎”母親走過來拍了拍父親的后背。
父親咳嗽一聲,用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我看到父親的頭發已經白了很多,再有四年他就要跨進70歲的門檻了。
人都說“七十古來稀”,父親就這么進入老年了嗎影集里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什么時候已經變得這么滿頭風霜等我這個最小的孩子完成人生大事,是不是他心里也放下很多面對唯一的女兒要嫁為人婦,他的心里有多少的不舍和擔心
幸好,牛皮糖的宿舍就在城北,走路十分鐘。我嫁給他,也就當是去串了個門,還是可以時常回家的。如果我真的沒找一個合適的人結婚,父母可能會更加著急吧
父親又轉向我“你真的考慮過了嗎想清楚了”我低頭不語。
父親嘆口氣,面向牛皮糖說道“小雪脾氣大,不講道理。你到時候不要后悔。”
牛皮糖把個頭點的像雞啄米“不會,不會。我的意思小雪不會不講理的。我不會后悔的。我喜歡小雪。”
家里的證件票據存折之類的貴重物品,父親都整齊的放在寫字臺中間帶鎖的抽屜里。一整串鑰匙丁零當啷的掛在父親的褲腰帶上,時刻不離身。
父親“吱”一聲拉開原本卡在寫字臺下面的椅子,露出了寫字臺中間圓圓的鎖孔。
以前我們兄妹圍在一起看父親開這個抽屜一般是過年時節。吃完年夜飯,父親準備給我們發壓歲包,我們就巴巴的圍過來等著,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儀式。
雖然我們兄妹三人都已經早就長大成人,但父親并沒有斷了我們的紅包。他的紅包個數越發越多,大嫂、二嫂、小侄兒也相繼加入了等紅包的行列。
如果我和牛皮糖領了證,那么過年的時候父親該多準備一個紅包了罷。我看著寫字臺中間抽屜金黃色的小園鎖出神的想到。
“咳咳”父親又輕微的咳嗽了兩聲,在那把拉出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著牛皮糖說道
“你們要去領證。你父母都沒有來過。這個事情還是要大人做主的。我也不說什么媒人提親。你回去和徐桐花說,讓他們兩口子晚上來一下”。
母親站在父親身后,一只手扶著椅背,一只手往后捋了捋頭發,微笑著對我說“女大當嫁,男大當婚。都說了,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們現在終于修成正果了。好事情。小雪你以后給我收斂一點,不要整天欺負人家”
我撇撇嘴,周老師你這還沒怎么著呢,這心就偏到哪里去了有你這樣滅自己威風長別人志氣的你到底是誰親媽
“謝謝叔叔,謝謝阿姨。”牛皮糖面紅耳赤,語無倫次。他又著急的來抓我的手,看他那樣子,就想現在就拉著我跪下去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我這就回去和我媽說,我這就讓他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