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時雨曾經是刑警,他的警惕性算不上強,但也絕對算不上弱。孔時雨一言不發地看著黑醫。
人在充滿危機意識的情況下,還真是能夠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
孔時雨是真的忘了車上還有其他人在了。但他偏偏瞞著這一點,只是似笑非笑地說“買命”
隨著他們的話,那個少年就抬起頭來。
那實在是漂亮到了極點的臉,在望見他的面容時,就算有再多想說的話,他們也變得沒辦法說出口了。
孔時雨懶洋洋地說“你想逃跑”
黑醫沉默了片刻,說“有一點這種想法。”
孔時雨按著自己的胸膛,只是問“唔,這倒是人之常情。不過話說回來了,你作為醫生,都沒有一點點想要拯救他人的想法嗎”
黑醫飛快回答“我沒有醫德。”
孔時雨沉默了片刻,他覺得黑醫說的話真是理直氣壯到讓他沒有半點反駁的余地,于是他也學著黑醫的語氣,對星明說“你給得的確挺多的,但是我不能答應你們,因為我也沒有職業道德。”
他的語氣誠懇極了,任誰聽到他這種語氣,都不可能對他話中的內容產生半點質疑的情緒來。
孔時雨雖然沒有咒力,但是他能夠在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人當中,成功做好一個黑中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真的算得上是非常識時務了。
但孔時雨不惜抹黑自己也想不想干的事情,到底還是沒有能夠拒絕掉。
只看到面前的星明勉強坐起來,他看起來柔弱極了,皮肉裹著纖細的骨骼,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已經被耗盡了一樣,膚色蒼白像是毫無生命的瓷偶。
星明說“我就要死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車內的其他兩個人就在霎時間變了臉色。孔時雨猛地踩下了剎車,他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黑醫怒斥“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
雖然不太明顯,但是他們話語里的擔憂,到底還是無可避免地流露了出來。
車內一片死寂,只剩下了未熄滅的汽車引擎發出的聲音。他們開的車已經有些年頭了,是孔時雨特地找來的、無法從車輛上追蹤到個人信息的那種車型。
汽油味混雜著汽車空調里的霉味,難聞到了極點,可這也是自由的氣味。
在五條星明曾經的人生中,膽怯和懦弱構成了他的全部。像是提線木偶一樣,總是任人擺布、就算一直墮落下去也好像沒有辦法了。
可他到底還是看到了這個世界。
星明說“甚爾告訴我,剛剛有熱鬧的默劇。還有擊打出火花的祈福儀式。雖然我看不到這樣的場景,總還會有下一次的。馬戲團和賭場的事情我也想知道。聽到我說這些事情的話,就算是哥哥也會羨慕我的。”
孔時雨不太清楚,但黑醫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根本就沒有默劇,也不曾有人在祈福,只有殘酷的咒靈吞食人類而已。
可面前這個少年在說這些的時候,他如玻璃般漂亮的眼睛中,驟然帶上了濃烈的希望。
星明又說“甚爾還說了拉斯維加斯的事情。那里會更加熱鬧嗎會是比祈福與默劇更加讓人期待的事情嗎”
在他黑漆漆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樣荒誕離奇。咒靈的話仿佛纏附在耳邊,世界脆弱如蟬翼,觸之即碎,一切都在虛假和真實之中頑強生長著。
從遇到甚爾開始,整個世界都變得絢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