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循竟是直接就起身迎了上去,然后挽著朱誕的胳膊一同回席
眾人動容地看著這對生死與共,從來都是共同進退的刎頸之交
孫盛的心頭更是涌起一股傷感,又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心之所種心之所往
若是他此刻能夠立即飛回關中,與他們一起出生入死該有多好
刁協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掃了一眼四周幸災樂禍的嘴臉
“風飏木葉盡,潮卷雨打亭”
刁協怒目切齒地念著每一個字,眼神里更是透著一股子恨意
朱誕卻是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顧著與賀循一起把酒言歡
“亡命覆巢下,來集君子庭”
刁協忽然又掃了一眼滿座的高朋,然后恭敬地對著瑯琊王行了一禮
司馬睿微微地擠出了一絲笑容,輕輕地對著刁協點了點頭
刁協立時昂頭挺胸地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恢復了自信
“庭中正榮華,君子仁者性”
刁協看著富麗堂皇的暖閣,還有那些高談闊論的賓客,禁不住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朱誕
“馴心托素質,尚可保百齡”此詩乃猗頓所寫,名為燕歸庭
朱誕的眼皮不由得動了一動,卻是依舊沒有去瞧一眼刁協
“哈哈,這詩寫得好啊,老子一聽就懂了,這是在罵朱誕不要不識相,只有聽話才能活得長久哈哈哈”
宋哲啞然失笑地輕拍著孫盛的小肩膀,眉眼之中更是不停地閃爍著莫名的激動
孫盛一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宋哲,一邊又趕緊又與他挪開了一些距離
“孫郎啊孫郎,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刁協說得多呀他們這幫人真是厲害,這些詩真的不是事先準備好的風飏木葉盡,潮卷雨打亭,多應景呀他這不僅是在勸江東人歸附,也是在勸北族要團結,刁協此人有些不簡單呀”
可就在這個當口
右席之上
周勰突然滿臉不屑地站起了身,趾高氣揚地對著刁協昂起了頭,然后又看似恭敬地對著江東的耆老們行了一禮
刁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警惕地看向了他身旁的周玘
周玘微笑著與眾人點頭示意,臉上更是洋溢著毫不掩飾的驕傲
周扎卻是對著刁協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就一臉無奈地喝起了酒
眾人的目光也都在一瞬間“齊刷刷”地看向了周勰
這個已故平西將軍周處的嫡孫
烏程亭侯周玘最疼愛的嫡長子
又是義興周氏下一代的領頭人
周勰故意模仿者朱誕的一舉一動,然后抑揚頓挫地吟哦了起來
“子規啼血,遙集桑里”
“維鵲之巢,委鳩居矣”
“鸤鳩無儀,不成嘉禮”
周勰氣勢洶洶地昂著頭,目光更是越過了刁協,直接逼視向了上首的瑯琊王司馬睿
“信誓旦旦,國難未已”
“是貳其行,相鼠有體”
“她娘的這又說得啥”猗頓所作的杜宇,文筆功力真是令人欽佩。杜宇者,古蜀國國王,雖然算是明君,但滇北人認為他是外族,所以認為他是入侵者,這才有了他死后化作杜鵑鳥的傳說。另外,有人說他參與了武王伐紂,但猗頓認為杜宇時期已是東周。
宋哲心急地用胳膊肘頂了頂孫盛,目光卻一直看著正在向朱誕行禮,然后又把刁協晾在一邊的周勰
“哎年輕氣盛,不死進退,取禍之道也”
孫盛不由得搖了搖頭
“說呀”
“哎,北方豪族猶如杜鵑,亡國啼血之后飛至吳地,南方的雀兒感念他們可憐,將自己的雀巢讓與他們同住,卻不想他們“鳩”占鵲巢之后,不僅不肯走了,還仗著亡國之恨去殘害南方的雀兒,這是人做得出來的事相鼠都比這些北人要臉”
“相鼠”
宋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這是詩經相鼠里的詩句,也是詩經里罵人最露骨的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