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說得其實已經非常明顯,幾乎把“我不喜歡你看他”擺在臉上了。
但是李妮妮是誰她是鋼鐵直女,唯一能聽懂的暗示就是上床,還得你的肢體語言表達得夠直白。
而且她的心思,一般不放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上。
有一種人是這樣的,所有的拐彎抹角、隱喻暗喻在她那里,都是浪費時間,除非你說的是她感興趣的話題,否則她根本不會為你去揣摩細想。
這不是因為她智商或情商不夠,而是因為她壓根就覺得這件事不重要。
人要有多余的時間,背個雅利安單詞不香嗎,誰有閑心跟你打太極啊。
因此李妮妮沒等他擦完自己的手,就嫌他太講究,將手抽出來,在衣服上蹭了兩下,轉身就想繼續往上走。
達瑪太子深吸一口氣。
他望著她的背影,眸底漆黑,一片寒涼。
他第一次對李妮妮沉下聲音,用中文直接平靜地說“不許上去。”
李妮妮也是第一次在達瑪太子這里,聽到祈使句。
她站在布簾的樓梯旁回過頭,有些詫異地說“你剛剛和我說什么”
“我說,不許上去。”
達瑪太子慢慢折起方才擦過李妮妮手的手帕,放回衣袖。
他雪一樣的面容在黑漆漆的打鐵鋪里,宛若明月,又像刀兵,美麗又鋒利,連四周擺在架子上的銀白色刀鋒,都要避其鋒芒。
“你要是敢上去,我就要生氣了。”達瑪太子說。
“你要是再敢一直盯著他看,我也要生氣了。”達瑪太子說。
他這輩子就沒有這么直白地表達過情緒。
他從出生起,就處在權力旋渦的中心,所有人聽他說話,都要一句話拆成三個意思聽,像揣摩圣經一樣揣摩他的言外之意。
因此他只能說一分留三分。因此他說一分,底下人就會做三分,如果他把話說滿了,底下人就會矯枉過正。
神明是泯滅人性的存在。他必須深藏不露,高高在上,才能震懾群臣。他必須殺死所有偏好,視蒼生為螻蟻,才能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他不能有喜歡吃的菜,也不能有格外偏愛的人哪怕這人從第一眼起,就令他心動。
因為上位者一旦讓下位者窺探到情緒規律,就是關乎國運的大忌。
但對李妮妮,這一套全然失效。
他終于意識到,在他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就像那個小國王子那樣之前,她根本不會在乎你的情緒。
你只有用最直白、最清晰的語言,才能引起她一點注意。
他語氣冷下來,眸色沉得像是結冰的潭“要么你現在和我一起回去,要么我陪你去逛別的地方,總之不能在這里。”
一開了這個口子,他就有些克制不住。
達瑪太子走到李妮妮身邊,低下頭,看著她的臉低聲說“他就這么好看比我好看讓你這么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
李妮妮眨了眨眼。
她站在臟兮兮的破布前,看了達瑪太子好一會兒,忽然從臺階上跳下來,走到達瑪太子身邊。
她伸手,把他的兩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自己整個埋進他懷里。
“別生氣了。”
李妮妮踮起腳尖在達瑪太子下巴上親了一下,也不在乎店外兩個瞠目結舌的黑甲武士。
“不生氣了我不是在看他的身材,我是在看他手腕上系的繩子雖然他身材的確很好。”
達瑪太子“”
李妮妮看到神明又隱隱有失控的跡象,再次飛快地踮腳,親了兩下他的薄唇。
神明的情緒安靜下來。
李妮妮輕聲哄道“但是你更好看,你皮膚比他白,肌肉線條比他優雅,腹肌也比他整齊,就連那個不方便說的地方也比他好呸,不對,是也很好看。”
她一下一下地親著他的唇,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你就讓我上去看看嘛,我不是見色起意,我是真的有事我覺得這個鐵匠鋪有問題。”
“你怎么好看,我晚上看你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去看別人呢”
“你晚上什么時候看過我”李妮妮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達瑪太子語氣忽然又冷了下來。
他拂開李妮妮的手,轉身背對著她說“你不是連那種時候,腦子里都在想塊狀時空理論嗎”
李妮妮“”
她就知道他們做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問起“時空到底是平滑的,還是塊狀的”這件事,會被他記一輩子
但李妮妮思考的,其實是達摩末羅“時空壁壘”存在的理論合理性。這也是物理學基本理論的核心,那就是我們的現實是連續的,還是被分割成了無數微小、離散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