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趕到神殿外時,神壇下的信徒已經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一群身著白色長袍的高級祭司,滿懷恐懼地伏在大雨里,任天上電閃雷鳴,他們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唯恐打擾到他們的神明。
神殿大祭司則跪在所有人之前。
他手握神靈賜下的權杖,雨水順著他皺紋的溝壑流下。
瑪蒂爾達王子穿過地上低伏的人頭,仰頭望向神殿廢墟中露出的神明高高在上的神像。
神主沒有面容,臉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據說這是因為凡人沒有資格窺視神靈,因此神主才抹去了自己的面容。
但身為攝政王子的瑪蒂爾達王子卻知道,神主沒有臉,是因為這群神殿祭司根本不敢雕刻神主的臉。
是因為這位神主,是被他們的先祖竊取來的神。
神主并不庇佑達摩末羅。
祂高高在上,凡人在他眼里猶如塵埃,他甚至從未庇佑自己的族人。
在只有神殿最核心成員才能看到的殘卷中,王子曾看到過這樣的表述。
神主預言了世界的末日。
隨后祂拋棄了他的信徒。
猶如拋棄螻蟻。
這也是瑪蒂爾達王子改信耆那教,打壓神殿祭司,并徹底不再敬重這位神祇的原因。
背棄了他故土的神靈,不配得到他的供奉。
瑪蒂爾達王子看了一眼神像,便收回目光。
他的袍裾掠過跪著的大祭司,竟然連表面的和睦都不愿維持,朝神主行了一個敷衍的合十禮,便走到神壇最前方,對著眾人冷聲道“是誰冒犯了神主”
一眾跪趴的神官瑟縮不言。
大雨傾盆而下,大祭司抬起頭“沒有人冒犯神主,這是神殿的內務,殿下。”
“神殿屬于達摩末羅,而達摩末羅屬于王室。”瑪蒂爾達王子笑了“在達摩末羅的土地上,沒有什么內務,能獨立于王室而不被管轄,祭司大人。”
年輕的王子說著,便抬起手。
一隊身著黑甲的武士立刻整齊劃一地轉身,將長矛插進泥土,發出鏗鏘金戈之聲。
大祭司搖頭道“殿下錯了,哪怕將我們都關進監獄,達摩末羅依然不屬于殿下。”
他沐浴在雨水里,仰起頭看向遠處高聳冰冷的神像“因為達摩末羅民眾的心,在神主那里。殿下褻瀆神明,對祂的信徒發難,難道就會有好結果嗎”
瑪蒂爾達王子寬容地笑道“大祭司可別亂扣帽子,瀆神的怎么會是我呢瀆神的分明是你們。”
他用刀尖挑起大祭司的下巴,栗子色的眼眸緊緊地攫著他。
“廟宇坍塌是多么駭人聽聞,神殿千年來從未出現過這種事,分明是神殿祭司里有人觸犯了神主。”
“我身為攝政王子,和神主虔誠的信徒,只是想將瀆神者找出來,平息神的怒火罷了。
另一頭,李妮妮在人群中張望,果然在臺階附近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互相抱著瑟瑟發抖的武太郎和楊朵朵。
看見李妮妮,他們就拼命向她的方向揮手。
宛若兩只失去了老母親的小雞仔。
老母親李妮妮“”
她掩在人群后,靠著墻悄悄溜到自家隊友身邊。
武太郎人生第一次直面這種宮廷政變的戲碼。
神殿坍塌后,他和楊朵朵并不在意。
兩人窩在鍋爐房里,還想著趁亂找一點吃的。
結果就見到一群武士拎著帶血的長矛闖進進來,像殺雞一樣殺了幾個燒火的吠舍,還抓走了一個負責處理羊肉的巴基斯坦小姑娘。
武太郎躲在灶臺下,眼睜睜地看完了這場血腥的屠殺。
他一時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的狀態宛若驚弓之鳥。
楊朵朵也沒好到哪里去。
在街上乞討的的回憶又涌上她心頭。
印度手擦屎和手抓飯帶來的熟悉反胃感也再度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