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來人久久不至,柔嘉的手已冰涼,蕭桓體弱,即便是坐在馬車里,嘴唇也微微發了紫。
染秋著急地想親自去尋一尋,然而剛掀開簾子,那狂風夾雜著雪粒子便抽打的她睜不開眼,萬不得已又縮了回去。
正焦急之際,外面忽傳來了一聲揚鞭勒馬的聲音。
“吁”
柔嘉掀了簾探頭,風急雪緊中,只見一個身穿銀白甲胄的人從高頭大馬上翻身而下,握著韁繩神情復雜地注視了她片刻,最后一屈膝,重重地一拜“臣高彥昌參見公主。”
闊別多年,柔嘉再一次見到這位父親從前的得意門生,心情亦是有些雜陳“高校尉請起。”
高彥昌一抬頭便看見了那張夢寐已久的臉,半掩在狐裘披風中,眼如星子,鼻尖小巧,出落的比他想象的還要美貌許多,心頭微微一動“公主的馬車這是怎么了,需要卑職幫忙嗎”
柔嘉側過身,只說“不必了,我已遣了隨從去找內務府的總管了,想必不久就會有人來了。”
高彥昌擔任禁衛軍的司騎校尉,此次西山下葬的隨行隊伍正是歸他統籌,聽了柔嘉的話,他微微皺著眉道“半途下了大雪,又起了狂風,雪天路滑,下山的路不好走,萬歲爺下令停了隊伍整飭,今晚暫且在山腳下安營扎寨,等雪停了再上路。內務府現下忙成一團,怕是沒空調撥人來,卑職這里恰好有一輛馬車,公主若是不嫌棄可以與在下一同到前方大營去。”
濃云黑沉沉的壓下來,眼看著這狂風大雪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桓哥兒又凍的可憐,柔嘉也不好再推脫,于是客氣地道了謝“那就拜托高校尉了。”
“公主不必這般客氣,這都是高某分內之事。”高彥昌看著她這般疏離,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低聲說了一句,“便是念在往日的情誼上,高某也定當為公主竭力。”
柔嘉此時身陷囹圄,不知該如何接話,只是垂下了頭不再看他,抱著桓哥兒上了馬車。
高彥昌亦是沒再開口,抬手替她放下了簾子,翻身上了馬在前面開路。
風聲呼嘯,雪滿山林,一路默默無言,走走停停,直到夜幕下沉的時候,他們才趕到山腳下的大營。
夜幕已經沉沉地墜了下來,西山的夜比之皇城更加深沉,遠處燃著幾堆熊熊的篝火,大營上插著一面黑金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一掀開車簾,北風直直吹過來,吹的柔嘉抱著肩微微瑟縮了一下,身形有些搖晃。
高彥昌見狀連忙伸出了手攙扶了她一把,柔嘉才穩穩當當地下了馬車。
一落地,她有些不習慣和男子離得這么近,稍稍偏身一避,客氣地說了一聲“勞累校尉了。”
她真的是長大了,再不像從前那般跟在他后面軟糯糯地叫著彥昌哥哥,高彥昌幾不可察地苦笑了一聲,默默收回了手。
兩個人默默無言,走到了搭到一半的帳篷前,迎風并肩站著,衣袂隨風揚起,一時間沉默的有些尷尬。
到了該走的時候了,還是柔嘉先開了口“多謝高校尉今日之幫助,待柔嘉回宮后定當備下厚禮加以賞賜。”
高彥昌看著那燈火掩映下那張極為美貌的臉,心底砰砰直跳,不知怎的忽然脫口而出“彥昌不要什么賞賜,彥昌只想”
他還想接著說,柔嘉卻是背過了身,輕聲制止了他“高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