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又不想逼她太狠,迫不得已只好起了身,陰著臉披衣下了榻。
“人呢”他推開了門,臉色沉的幾乎能擰出水來。
張德勝察覺到他遮掩不住的怒氣,聲音也低了下來,現在正在外面候著呢。
皇帝擰著眉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個穿著銀灰鼠襖子的女子正撐著傘站在門外。
他現下他滿心都是厭煩,仿佛有一把火在燒一樣,忍了又忍才抬步走過去。
他走的快,張德勝跟著后面追,討好地問了一句“陛下,外面正下著大雪呢,您要不要披件大氅”
“多事”皇帝冷著臉,一腳踢開了他。
他火氣正燒的旺,整個人像個行走的碳爐子一般,連額上青筋都還沒褪下去。
那一腳并不算重,張德勝卻順勢跌在了地上,好半晌才跟上去,省的又招了他的怒火。
白從霜站了許久,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忽然大門一開,滿室的熱氣撲面而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口。
不同于白日里衣裝整肅,正襟危坐,他現下只穿了件單衣,隱隱瞧得見那脖頸似乎有些薄紅,整個人帶著蓬勃的熱氣,像是剛從榻上下來的。
白從霜看的有些臉熱,指尖捏著帕子,裊裊地俯身拜了下去“陛下萬安。”
一出門,被漫天的雪氣涼了一涼,皇帝的火氣才沒那么明顯,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平靜地開口“起來吧。”
“謝陛下。”白從霜見皇帝沒有叫她進去的意思,一時間有些尷尬,站了片刻,只好拎起了食盒遞到他跟前,“這是太后娘娘叫我給您送來的補湯,請您千萬保重身體。”
“知道了,回去替朕謝謝母后。”皇帝掃了一眼那食盒,神色并不見波動,又接著問道,“母后托你轉答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白從霜覺得皇帝今晚似乎有些著急,神情也有些不耐,和他素日的冷靜大不相符。
微風一吹拂,她又從那翻飛的衣袂上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是夜合花的味道,縈繞著一縷馥郁。
白從霜微微一頓,這分明是女子的香氣。
她忍不住悄悄地一瞥,一抬眼看到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依舊是那么冷冽威嚴,叫人不敢心生妄念。
一定是她想錯了。
白從霜立馬低下了頭去,回答道“最近六皇子得了天花,病情危重,五皇子還被拘在乾西三所里,太后娘娘擔心那些宮婢照顧不好他,生怕他也染上了天花,所以叫從霜前來問問您能不能提早解了五皇子的禁閉”
又是為了那個孩子。
母后到底還要為他造多少的孽
皇帝的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朕已經叫人去看了,六弟得的只是普通的痘瘡,不是天花,不會波及到別人,你回去讓母后不必過度擔心。”
他什么時候派了人過去白從霜有點懵。
“可是”她有些著急地想開口。
皇帝卻直接打斷了她“好了朕有些累了,外面天黑,雪天路滑,張德勝你去送一送表妹,將人送到了再回來。”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白從霜也不敢再說些什么,只好福了一福,轉身隨張德勝出去。
快拐出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卻見皇帝回去的腳步有些匆匆,仿佛是急著回去見什么人似的。
難不成是收用了什么宮女嗎
白從霜抓緊了帕子,有些狐疑,但那是皇帝,便是真的有又如何她不敢再多看,有些酸澀地轉過了頭。
內殿里,皇兄忽然翻身下去,壓迫感瞬間消失,柔嘉才終于松了口氣,靜靜地平復著慌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