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拿著那衣服亦是有些煩悶,可是皇兄昨晚都主動上門了,她如果再不去,等他沒了耐心,還不知會做出怎樣的事。
她在他眼里和太監宮女大約也沒什么不同,都是隨叫隨到侍候人的奴才罷了。
柔嘉悶悶地將衣服丟在椅子上,忽然有些后悔招惹了他,如果說西戎是虎穴,那太極殿便是狼窩,并沒什么不同,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一個恨不得直接吃了她,一個是想慢慢折磨她罷了。
磨磨蹭蹭一直到了晚間,眼見著已經戌時,想起皇兄昨晚上臨走前對她的警告,柔嘉猶豫再三,還是沒辦法換了上去。
她細手細腿的,一換上這寬大的衣服,頗有些不倫不類。但好在她骨架勻稱,體態端方,將頭發一綰上去,再束了胸,倒也不算難看,活脫脫一個清秀的小太監。
只是柔嘉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她對著銅鏡粗粗看了一眼,立馬難堪地轉過了頭,也沒敢叫染秋跟著,只是一個人提了一盞宮燈悄悄地揀了一條人稀的宮道,拿了他留下的令牌裝作內務府的小太監去送東西。
月朗星稀,禁庭里一片肅穆,只有成隊的禁軍整齊地列著步經過,踏著重重的步子,才發出一點聲響。
戌時是換防的時候,兩個巡防隊正在交接。
柔嘉不想叫人看見,遠遠地側過了身,打算繞繞路,誰知剛走出一步,后面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高校尉,戌時以后太極殿這一塊就交給了你了”其中一人絮絮地說著。
柔嘉腳步一頓,像灌了鉛一般,忍不住回過了頭去,這一眼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接過了令牌“卑職定當用心。”
竟然是高彥昌,他怎么正巧在這里
柔嘉忽想到了皇兄上次罰了他守門的事,頓時便有些緊張。
換了防,高彥昌領著人朝著走來,高聲吩咐了一句“都仔細些。”
若是叫他看見她這副打扮,定然會明白一切,柔嘉實在不想在故人面前狼狽成那樣,連忙背過身快步離開了這里。
可即便她如此小心了,還是難逃高彥昌的眼睛。
“你是哪個宮里的,為何這么晚了還在外面走動”高彥昌遠遠地看見宮墻邊站著一個瘦小的人影,本著警惕性問了一聲。
突然被發現,柔嘉只當沒聽見,低著頭加快了步子往前去。
可她這副模樣反倒更惹得人疑心。
“站住”高彥昌厲喝了一聲,“再不站住,我就要動手了。”
柔嘉本就走的快,被他一斥,手腕一抖,那燈籠便被甩了出去,她也停下了步,不敢再動。
高彥昌見她停了步,這才追上去“你是哪個宮里的,方才叫你你為什么不答”
柔嘉低著頭,整個人恨不得埋進了領子里,幸好燈籠被甩了出去,夜里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尚衣局。”柔嘉努力粗著嗓子,擠出了一句怪模怪樣的話,希望能糊弄過他。
高彥昌微微皺了眉,這看著挺清秀的小太監,聲音怎么像破鑼一樣難聽。
他有些疑心,又問道“你的令牌呢”
柔嘉頂著他的打量實在有些不自在,她稍稍側過身,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塊令牌低著頭捧到他面前。
袖子一翻,一縷幽香隨著她的拂動飄了出來,高彥昌微微有些失神。
直到夾道里的冷風灌進了脖頸,高彥昌才清醒了些,一低頭,看見那寬大的袖籠里露出的一截細白的手腕,又忍不住垂著眼打量了那小太監一眼。
帽檐很寬大,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臉,隱約只能看見一點小巧的下巴,令他不知怎的忽想起來一個人。
但這念頭一起,又立馬被他否定。
那是明珠一般的、他絲毫不敢褻瀆的公主,眼前的人只不過是一個小太監而已,怎么配跟她相比
他一定瘋了,才會看到誰都覺得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