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起她總是害怕的樣子,搭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收了回來,心口有些發悶,又好像有些說不出的怒火,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沒說,只是閉著眼靠了窗小憩。
車廂內忽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各懷心思,一時間車廂里只剩下車轱轆在轉動時均勻又細微的響動聲和外面的風聲。
大長公主酗酒,方才在宴席陪她飲了三杯,這會兒酒氣慢慢涌了上來,柔嘉不禁有些心思敏感,又有些昏沉,默默地將被他扯下去的披帛又拉了上去,抱著膝坐在他下首的長長的毛毯上,一時間忽覺得有些孤單。
她有些想念母親了,即便所有人都說她是個禍水,是個妖妃,但母親待她是極好的,當初進了宮怕她在秦家受到苛待,執意要把她一起帶進宮來。
如今母親的骨灰還未下葬,一直是壓在她心口地一塊大石,可皇兄大概是恨極了她的母親的,她想向他求情,可一瞥見他那冷峻的睡顏,躊躇了許久還是沒能開的了口。
正猶豫間,車轍一碰,不小心磕到了一個石塊,車廂晃了一下,柔嘉身形一個不穩,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堅硬的膝蓋,鼻子一酸,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
皇帝正閉著目小憩,小腿忽然被柔軟的手臂抱住,他立即醒了過來,一睜眼便是她捂著鼻子流淚的模樣。
“怎么這么不小心”他雖仍是沉著臉地模樣,聲音卻格外輕緩,一伸手將她的下頜抬起來,“讓朕看看。”
柔嘉不愿叫他看見這么狼狽的模樣,只是扭過了頭。
夜色已經黑了下來,車廂里有些昏暗,皇帝在她的臉上摸了一把,觸到了一手的濕意,不由得微了眉“過來,讓朕看看有沒有出血。”
柔嘉鼻尖酸酸脹脹的,被他這么一說,也有些害怕,便也不再掙扎,順從地讓他抬起了頭來。
車簾微微晃動,婆娑的月光下入眼是一張極為秀氣的臉,雖沒有出血,但長睫微微濕著,臉頰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看著格外可憐。
一想到方才的事,皇帝有些心軟,一伸手將人抱坐在了懷里,似是有些好笑“沒出血,出來一趟落了一身的傷,你可真有本事”
這種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柔嘉忍不住輕聲反駁了一句“還不是拜你所賜”
她平時不愛爭辯,但是又不傻,稍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為什么和她一直不熟悉的大長公主會突然執意邀請她,多半是和他的命令脫不開關系。
還有高彥昌,自那晚之后大抵便徹底誤會了她吧,所以才會用那種復雜又痛心的眼神看著她,選擇和永嘉在一起。
柔嘉抿了抿唇,看著他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忍不住攥緊了手心。
他現在可以如意了。
她身邊再沒有干擾的人,也從宴會上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了。
如今又來假好心做什么
皇帝看著她攥著手心有些不滿的樣子,只覺得她太過天真,冷笑了一聲,無情的戳穿她的幻夢“你不要把高彥昌想的太好,他看你的眼神和朕看你并沒有區別,都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直接的想法罷了。你以為他那個時候求親就真的沒有私心朕在逼你,他難道就不是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