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提起周將軍來,在場的人不免想到周將軍與皇帝之間的救命之恩,紛紛夸贊她體貼懂事。
皇帝亦是頓了頓,親切地問了一句“你兄長還好嗎朕有段日子沒見到他了。”
“還是老樣子,不過精神倒是不錯,成日在書房里研讀兵書,叫他休息也總是不肯聽。”
皇帝點了點頭“他這脾氣真是十年如一日,改日朕親自去勸一勸,你不必太過憂心。”
兩人一來一往,言行親近,聽的站在一旁的白從霜頗不是滋味,孤零零地站在一旁,頂著這么多目光又有些難堪。
眼見著他們大有接著周存正的病聊下去的意思,白從霜瞥了一眼那坐在角落里一直沒開口的人,忽然提了一嘴“說起投壺來,臣女記得柔嘉公主從前頗善投壺,只是好久沒見她出來過了,今日難得在園子里見到,不知公主和周姑娘哪個更勝一籌”
她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隱約記起了一點宸貴妃還在時,這位嬌俏明麗的公主在大宴上當著使節的面投出全壺的場面,不由得都移了過去。
平白地被拉出來擋槍,柔嘉識趣地搖了搖頭“許久沒碰了,忘得差不多了。”
她這么一說,眾人不禁有些惋惜。
可白從霜看著周明含今日出盡風頭的樣子著實有些不適,仍是不依不饒“不過是戲耍而已,公主不妨試一試,陛下難得也在,總不好駁了他的興是不是”
一提到當年的場面上,皇帝記得她當時大約也穿著一身妃色的衣衫,那時正在豆蔻之年,臉頰上還有些肉乎乎的,眼睛也格外清澈,笑起來格外明艷,不像如今這般,總是蒙著一層水霧,虛虛的看不分明。
好像自從到了他身邊之后,她笑的就越發少了,大多數時候就像一個瓷瓶似的,輕輕一戳都擔心她壞掉。
他倒真想看看她從前的樣子了。
皇帝抿了抿酒,放下了杯子,再抬起頭時出乎意料地開了口“那就試一試吧,朕過些日子要去南苑春狩,便將此添個彩頭,你們誰中的多,就隨扈跟著。”
南苑是皇家禁苑,那里風景秀美,溫泉遍布,是不可多得的修養勝地,往常這宮里只有有頭臉的妃嬪和得寵的皇子皇女才能跟過去,這個彩頭不可謂不重。
周明含并無猶豫便應了聲“多謝陛下。”
柔嘉微微一怔,她的盤算正是從南苑逃出去,之前怕他多想一直沒開口,如今難得有個光明正大的借口,于是也不再推脫,起了身拜謝道“那臣妹便姑且一試。”
“贏了的有彩頭,那輸了的便自罰三杯吧,以也好叫兩位不必過度謙讓。”白從霜笑著補了一句,為錯過這個彩頭微微有些嫉恨。
周明含出身將府,雖做的是侍讀的女官,但打小進過軍營,騎馬射箭,一身水碧單衣執起箭矢的時候,頗有一番英姿颯爽的女將味道,一出手,箭矢穩穩當當地落了進去,引得一番叫好,大出了一番風頭。
有了珠玉在前,眾人都滿眼期待地看著柔嘉。
許是春狩的誘惑太大,柔嘉也不甚在意這些打量,只是專注地盯著那瓷壺。
投壺本就是有技巧的活兒,眼力和控制力缺一不可,柔嘉雖不像周明含那般進過軍營,但是身體韌的像一把弓一樣,手腕一動,那箭矢便格外精準地落進了壺心,形態優美,亦是引得人側目。
兩人一來一往,皆是持平,氣氛一點點焦灼起來,耳邊只余箭矢落入瓷壺中的咻咻風聲,旁觀的人忍不住捏了把汗,皇帝捏著杯子,久久沒動。
直到最后一局,周明含又投中了,引得一片驚呼,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柔嘉身上。
柔嘉抿著唇,腦海中只想著春狩的事,心情頓時便鎮定了下來。
只是當她凝著神正欲抬手的時候,那對面的花叢被風一吹,忽然露出了一張人臉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唇邊還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