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不是逃妾,但比起逃妾來也好不到哪里,柔嘉倒是并不甚在意旁人怎么說,還是日常涂著姜粉敷面在店里掌眼。
只是這刻章的生意卻是受到影響了。
因著她們做的是大家閨秀的生意,閨秀們最在意清白和名譽,一聽說最近風靡的私章可能出自一個不入流的逃妾之手,不少人登時就變了臉要退單,柳二娘剛高興了沒兩天,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地一個個上門解釋,時不時還受到些冷臉。
即便是這般,那單子還是退了大半,更要命的是,已經做好的也賣不出了,上好的玉料砸在手里,這些天的忙活全都打了水漂了。
柔嘉每每看見她一身疲憊的回來,心里總是萬分愧疚“對不住二娘,我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我還是離開這里吧”
“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別胡思亂想了。”柳二娘安撫地拍了拍她,指著隔壁的王記憤憤地咒罵著,“不過是小人眼紅罷了,這對面的王老大早年便和我們過不去,趁著我丈夫燒死的時候更是多次想要吞并我們柳記,我一直咬牙沒松口他才沒得逞。眼下這流言大概也是他煽風點火罷了,不必管他,等流言過去了就算了。”
原來是從前就有的過節,柔嘉沒辦法,只好暫且應下。
然而她們避著風頭,對面的人卻一直追著咬。
這一日,柔嘉正在店里幫著擦拭瓷瓶,柳二娘出了門,拿著被退回來的私章到隔壁的揚州城里推銷推銷,正午后人靜的時候,對面的王老大忽然進了門來,一進門,點名便要找她。
“你就是柳河東那個會刻章又很有眼力的侄女”
一想到是他散布的流言,柔嘉便心生警惕,并沒直接回話,而是反問了一句“王掌柜放著自己的當鋪不看,到我們這小店有何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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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家家,脾氣這么沖做什么,可不要學了你的舅母。”王老大倚在曲形柜臺上,瞇著眼從頭到尾地打量了她一圈,摸了摸下頜有些不懷好意,“噯,不對瞧我這記性,你可不是個姑娘家了,是哪家的逃妾來著”
明明涂了姜粉又束了胸,柔嘉如今的樣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他們為什么還這么咄咄逼人
柔嘉抿了抿唇,帕子一扔,直直地看了回去“是不是和你有什么關系,王掌柜若是有閑不妨多操心操心自家的生意,總是盯著我們算怎么回事”
她一丟帕子,那雙手便從袖子里袒了出來,白皙幼嫩,十指纖纖,因著是暮春的天氣,穿的也并不多,偶見一截藕臂,王老大剛想生氣,可眼神一落到她的手上,再落到那張枯黃的臉上,兩種色差一對比,他咂摸了片刻忽明白過來這丫頭臉上怕是涂了東西了。
那張掩飾背后的臉,定然不俗吧。
王老大盯了片刻,心里癢癢的“秦姑娘,別狡辯了,我家仆人那日剛好去藥鋪,明明白白地瞧見你討的是什么藥了。你一個大好年華的姑娘,在這柜臺里拋頭露面的不嫌丟人么不如跟我回去,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也省得你再辛苦了”
“我憑自己的手掙錢有何丟人”柔嘉不卑不亢,“當今陛下都提倡興女學,你說這話難不成是覺得陛下的決定有誤嗎”
王老大一個小城里的掌柜,哪里曉得朝堂之事,被她一唬慌忙改了口“我哪里敢對天子不敬,你這丫頭可不要亂說”
“既不是,那王掌柜便請走吧,我們沒什么可說的。”柔嘉扭過了不愿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