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若是查清楚當情與她舅舅無關,她定然不會輕易原諒他;若是依舊查不清,就算他退讓一步,愿意給她換身份,她也未必愿意。
這如今已是個死局。
她素來顧念親情,為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都能做這么多,若是他們有了孩子,她大約也會愿意留在宮里吧。
蕭凜頓了頓,才開口道“把那避子藥全改成補藥,你想辦法不要讓她在口感上發現,朕要她在三月之內必須有孕。”
便是華佗在世,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在三月內讓女子有孕啊。
徐慎之只覺得壓力山大,更何況這種事畢竟還是他們的房中之事,光他一個人開藥也沒用
蕭凜一低頭瞧見他一臉的欲言又止,頓時便黑了臉“你難不成是認為朕有問題”
他的脈案都是太醫院諸位太醫定期診斷,若是有異常定然早就發現了。
徐慎之連忙搖頭“微臣并非此意,微臣的意思是這懷孕就像種莊稼一樣,除了人和,還得看天時和地利,公主的身子微臣定然會悉心調養,但天時也同樣重要,便是播種也需要看節氣的”
“這是何意”蕭凜看向他。
“微臣祖上專擅婦科,頗有些經驗,且書中有云,天地有氤氳之氣,婦人下次信期前半月,前五后四之日,是所謂氤氳之期,若要求子,須得把握好這幾日。”徐慎之低頭答道。
前半月
她信期剛結束,那這氤氳之期不就不久了
但她現在格外排斥他,莫說同寢了,便是連他靠近她都不愿意,每每只有等她睡后,他才能進去看一眼。
蕭凜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徐慎之看出了些許癥結,忍不住勸了一句“陛下不妨低些頭,公主看著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您越是強硬,她便也越是剛強,人心都是肉長的,您若是服些軟,她脾氣定然也會柔軟下來。”
“吃軟不吃硬”
蕭凜默念了一句,再看向那里間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緊鎖的眉頭慢慢松了開。
柔嘉睡了許久,不知為何,夢里少見的看見了她的生父。
父親去時她年紀尚小,此前又一直常年在外做官,記憶磨滅了這么多年,她已經記不太清父親到底是何樣貌了。
從前還能從母親從前留下的那幅畫像中窺見一二,但舜華宮的那場大火后,一切都化為灰燼,她著實忘記了父親的樣子了。
隱約只記得他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是個儒雅清俊的書生。
時隔許久,在夢中的父親也只剩一團模糊的光影罷了。
這么多年,真真切切陪在她身邊的其實是她的舅舅。
母親不是鄴京人,是因著家里遭難,逃難來到鄴京投奔親戚的,陰差陽錯之間遇到了父親才嫁與他為妻。
柔嘉從前一直不知道還有這么個舅舅,是進了宮后,母親尋找當年逃難時失落的家人時才找到的。
那時的舅舅是兵營中的一個百夫長,因著打仗的緣故,臉上留了不少道傷疤,身上也一身傷病,但他雖然貌寢,性子卻格外溫柔,尤其是對待她,比母親亦是不差。
也正是因著這些溫暖的過往,柔嘉絕不相信舅舅會做出這等殘忍無道的事情來。
可沒人信她,更沒人信舅舅,他已經消失一年多了,柔嘉格外想念他,但更怕見到他。
柔嘉心知皇兄是不會放過舅舅的,更不會放過自己。
三月之期,大抵不過是敷衍她的說辭罷了。
但她實在不想再被關下去,只有先答應他,讓他放松才能有機會出去。
果然,她剛答應,這屋子里對她的看管便松懈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