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后,淅瀝瀝的小雨又一連數日下個不停,天空中隱隱有雷聲作響,聽著是夏日將至了。
陰雨連綿的天氣,蕭凜的舊傷愈發痛苦,有時候連止疼的藥湯也沒用了,不得不飲酒麻痹自己。
這一日,張德勝看著他越飲越多,不由得揪緊了心。
當三杯飲盡,他臉上已經泛了薄紅的時候,張德勝冒著觸怒他的風險還是跪下勸阻道“陛下,奴才知道您傷口疼,但是太醫說了,您現在正在養傷,不適宜飲烈酒,您還是快住杯吧。”
但蕭凜不知是因了連日的陰雨,還是因著舊疾,心情說不出的煩悶,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臂斥了一聲“聒噪”
張德勝勸不住他,只能看著他將一壺酒飲盡。
他的酒量原本是很好的,但今日卻早早地便醉了。
張德勝叫了人,費力地將人扶了上去,可他已經醉的很厲害,不喝解酒湯,更不喝送來的補藥,嘴里只是偶爾念著幾個字。
張德勝一開始沒聽清,直到替他脫靴的時候,才聽清了他口中的念的原來是一個名字。
他是個克制的人,出了偶爾失控,很少直接說什么。
為數不多的幾次,全在那位公主面前。
可換來的卻都是無情的拒絕。
張德勝跟了他多年,平日里見慣了他高高在上的樣子,這還是頭一回體會到一個帝王的孤寂。
即便皇帝舊病復發的消息人盡皆知了,可那位太后因為白家的事情惱了他,從沒來探望過,好不容易遣了人來,卻是派人送信問陛下可否愿意離五皇子為皇太弟,又把陛下氣得不輕。
柔嘉公主也是,她自從入了掖庭,便像是徹底消失了一般,完全忘記了這太極殿的一切。
一連被他砸了幾碗藥湯,張德勝急的滿頭是汗,眼下這補藥若是再不喝,怕是會更加嚴重。
無奈之下,他還是斗了一回膽子,撐著傘朝著雨幕里走去
掖庭里最苦的不是繁重的差事,而是沒有希望。
被打入這里的人,都是戴罪之身,很少再有出頭的可能了。
因為沒有希望,便行事極端,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言語一個個比一個難聽,用來發泄自己那無處安放的絕望,尤其是剛進來的人,尋了短見也是有的。
但柔嘉知道自己和她們不同。
她始終相信著舅舅三個月后會回來救她。
因此反倒一日比一日過的更加自在。
繡活繁重,她就細心跟著嬤嬤去學,不抱怨也不分神,專心做事。
飯食難以下咽又爭搶不過,她便用染秋偷偷送來的銀錢打點送膳的公公。
至于晚上就寢,她干脆直接在繡房了支了被褥,不理會那些人的挖苦和嘲諷。
數日過后,她非但沒清減,反倒因著勞作困乏睡得格外好的緣故,還稍稍豐腴了一些。
她沒再關注外面的事,皇兄也沒再找過她,他們都像互相忘記了對方一樣,倒也輕松了許多。
這晚,她睡得正好的時候,忽聽見管事的公公打開了大門,語氣諂媚地仿佛在跟一個人說著什么。
她實在是困乏,便也沒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