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皇帝大約也沒料到,舉著酒杯抿了一口,才壓下了一絲不平靜,淡淡地開口道“既然來了,那便落座吧。”
他一開口,侍從很有眼色地在永嘉旁邊替她添了把椅子。
柔嘉拎著裙擺正欲落座的時候,對面的五皇子忽然指了指她,語氣格外跋扈“你,過來替我剝蝦。”
他聲音不算大,但此話卻恍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宴席上的眾人看著柔嘉的衣服一時臉色變換。
柔嘉更是僵直了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格外尷尬。
還是永嘉率先出聲,擰著眉瞪了對面一眼“你這說的什么話還不快賠禮”
蕭盈一向跋扈慣了,面對永嘉也絲毫不退,反而揚著臉打量了對面一眼“怎么了,我讓一個宮女替我剝蝦也不行嗎”
“她哪是宮女,這分明是柔嘉公主,你是看不清嗎”永嘉一想到母后還要立這么個東西當皇太弟便止不住地生氣。
“原來是公主。”
蕭盈眼神古怪地掃了一眼,撇了撇嘴,咕噥了幾句,“誰叫她穿著宮女的衣服,我一時認不清看錯了。”
他這話說的一派天真氣,太后忍不住掩著帕子笑了,看向了柔嘉“他小孩子心性,你莫要放在心上。”
太后一笑,底下隱隱傳出了些許笑聲,三兩道灼灼的目光掃過柔嘉,她只覺渾身仿佛都被灼穿了一般,格外難堪。
大殿里一時間格外尷尬,忽然,皇帝意外地撂了筷子,看向了蕭盈“連一個公主都能認錯,你這心思平時是放在了哪里站起來,去賠禮。”
皇帝突然冷了臉,在場的人立即斂了神色。
蕭盈更是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不過是一個孩子,皇帝,你又何必這般嚴苛”太后微微不悅,而后又轉向蕭盈有些疼惜,“坐下吧盈兒,此事原也怪不得你。”
蕭盈得了太后庇佑,立馬便要坐下。
可他屁股還沒沾到椅子,耳邊又傳來一聲重斥。
“朕讓你賠禮,你聽不見嗎”
皇帝聲音雖不大,但眼神卻格外嚴厲,蕭盈被他一嚇,差點從椅子上滑坐了下去,登時便嚇的掉了眼淚。
太后和皇帝忽當面生了分歧,在場的眾人一想到近日的流言紛紛低了頭,不敢插話。
柔嘉夾在中間亦是有些尷尬,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不說話。
一時間整座大殿里只有蕭盈些微的哭聲,和那皇帝的愛寵一只白貓慢悠悠地走著。
太后當面被兒子駁斥,臉色微青,正欲發火,卻被一旁的梁保按了住。
她一冷靜下來,才想起還要逼皇帝松口立蕭盈為皇太弟的事情,忍了忍,最后唇邊露出了一抹笑意“盈兒,你皇兄說的也不無道理,你雖不是故意,但叫人誤會了確實不妥,快去向人道個歉。”
蕭盈滿心憤恨,但他想到了母后近日對他說過的話,還是暫且壓下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暴戾,像一個無害的孩童一樣起了身朝著對面走去。
只是他走路的時候,卻發現身旁總是跟著一只礙眼的白貓,好幾次險些踩到
蕭盈心底微微煩躁,若不是現在這里還有那么多人,他一定會把這礙事的東西給掐死。
這么小的一只,處理起來一定很容易吧。
蕭盈看著那白貓頓時便起了心思。
但舅舅告訴他不可以在人前說心里話,連母親也不許,因此蕭盈只是磨了磨牙,森冷地看了一眼那白貓,便遮掩下情緒朝著另一邊走去。
那白貓被那眼神一掃,嚇得立馬逃上了窗邊,窩在窗角里。
這一點小插曲幾乎無人發覺,倒是柔嘉,因著這貓大半時間是跟著她的緣故,微微有些詫異。
“方才是蕭盈一時看錯了,請皇姐見諒。”蕭盈一彎身,對她呲了個笑。
原本六七歲的孩子稚氣未脫,看著大多是惹人喜愛的,就像桓哥兒那般。
可蕭盈,不知為何,總給柔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就比如現下,他明明是在笑,但露出的森白的牙齒卻令柔嘉想起了鋒利的狼牙。
柔嘉心頭一凜,稍稍側了身“小事而已,皇弟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