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盯著那密探送來的消息和桌子上的庚帖看了片刻,遲遲沒有開口。
僅僅是重審舊案,白家便坐不住了,看來當年的事多半確如江懷所言。
齊成澤知曉了一切,忍不住為兄長痛惜,恨不得手刃元兇,替兄長和那些同袍報仇“陛下,白家既然已經開始動手,那此次祭天您還去嗎若是真的去了,怕是會有危險。”
“朕不去,怎么能逼他們動手”
蕭凜扔下了奏折,他是領過兵的人,并不在意他們這點伎倆。
眼下白家死局已定,便是再折騰,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他倒并不如何擔心。
只是一想到當年的真相,他心里便像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的惱火和憤恨。
為了扳倒他,他們簡直毫無良心,當年朝堂上明槍暗箭也就罷了,可是那么多條人命,他們都是大好年華的子弟,不少人更是被家中寄寓厚望,若是抵御外敵戰死也就罷了,為國盡忠,死得其所。
但這么多條命卻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再這樣內斗下去,大縉的國力遲早會被這些渣滓給敗盡。
但白家伏誅之后呢,江懷洗刷了罪名,他這些年的怨恨原來全是一場誤會,他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蕭凜透過一重重門看著內殿,她父母當年即便有錯,但也只是立場之爭而已,何況全數都是他父皇在背后指使。
認真算起來,的確如她所言,上一代恩怨早已大半相抵。
反倒是他,把上一代的恩怨強加諸在她的身上,逼她失了清白,掉了那么多眼淚。
蕭凜收回了眼神,忽然不敢進去。
他又召了幾位近臣,部署伏兵,攔截信函,一直商議到了深夜,全身疲憊,才能不讓自己去想那張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的臉。
等人都下去后,大殿里忽然靜了下來,蕭凜朝內殿走去,一推門,正看見她躬著身仿佛在收拾東西的樣子。
梨木桌上的妝奩一匣子一匣子收拾的整整齊齊,釵環步搖,分門別類,他當初讓人怎么從內庫里拿出來的,現在又原樣擺好。
衣櫥里的衣服也分的涇渭分明。
至于拔步床上,自那日與江懷認了親之后,她雖然還與他同榻而眠,晚間安寢時卻自顧自裹著自己的被衾,再不與他搭話。
一切的一切,都劃分的利落分明,仿佛下一刻她就能毫不遲疑地推門出去。
“這件中衣給你,當初春末的時候做的,還沒穿過,我剛才比了比,有些小了,你這身段應該剛合適。”柔嘉捏了捏自己的腰身嘆了口氣,將一件白綾中衣隨手遞給了侍女。
“多謝公主。”侍女受寵若驚。
而后柔嘉又收拾著,將一些帶不走的小物件,香囊,絡子之類的一一分給了眾人。
侍女們捧著東西,面面相覷。
一出門正看見皇帝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們手中的東西,眾人瞬間跪了下來“回稟陛下,這些東西都是公主分給奴婢們的,絕不是奴婢們私拿的。”
“朕知道。”
蕭凜收回了眼神,停頓了片刻才吩咐道“東西放下,你們每個人這個月錢加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