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工坊,一跨過門檻,就看到幾名衣衫質樸的農人湊上前來。
打頭的是名十三四歲的窈窕少女,她穿著襤褸,但容貌精致,看上去嬌軟溫順,一雙明眸楚楚可憐。
“見過太傅。”
少女手中抱著一壇子酒“賤民學了太傅公開的方子,釀造了一些果酒,鄰里相親都很喜歡。所以賤民想著,拿來送太傅嘗嘗,也算作是感激太傅體恤我們。”
平日里這種事情也時有發生。
趙維楨剛做太傅,可在成為太傅之前,她時常在工坊與食肆之間走動,周遭的平民都認識她。
經常會有農人或者小商戶過來送東西,當然趙維楨一概不收。
只是今日,貌美的少女卻是當場開了酒壇,給自己與趙維楨各倒了一杯果酒。
她舉起酒杯,不假思索“我敬太傅”
說完,少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禮可以不收,拒絕敬酒就不太好了。
魏興征求地看向趙維楨,后者點頭“拿過來吧。”
管家這才上前,接過少女遞來的酒杯。
只是魏興拿過酒杯,一個轉身,還沒呈現出轉交給趙維楨的意圖,他的身軀就驀然僵硬在原地。
魏興把酒杯往鼻下一湊,驟然臉色大變。
“拿下這名女子”魏興大喝“那壇子酒別讓她摔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把將杯中清冽液體潑了出去。魏興怒斥道“你敢對太傅下毒”
當天晚上,咸陽宮。
秦王子楚一拍桌子,把手中的竹簡直接丟了出去。
偌大的宮殿,數個侍人、宦官站在角落,均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誰不知道當今秦王,是個外軟內硬的人平日他待侍人,向來是沒脾氣的樣子,可越是如此,他發起火來,就越顯得具有威嚴。
竹簡摔在地上,竟然是無一人敢上前去撿。
“來人。”
秦王子楚深吸一口氣“把相國請過來,這事必須嚴查”
“這么晚了,多大的事情,要把相國連夜請過來”
熟悉的女聲從宮殿外傳來,秦王一愣,當即起身。
“母后。”秦王道“你怎來了”
華陽太后帶著自己的女官,披著夜幕,步入咸陽宮的偏殿。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竹簡,而后揮了揮手。
得到太后授意,秦王身畔的侍人才敢小心翼翼上前,撿起地上的竹簡。
“我兒向來好脾氣。”華陽太后溫言道“誰招惹王上如此生氣”
“母后自己看。”秦王子楚淡淡回應。
華陽太后抬起手,侍人低著頭,把撿起的竹簡放到她的手中。
太后迅速瀏覽了一番其中內容,而后輕笑出聲。
“不過是名歌姬心懷鬼胎,處理了便是。”華陽太后滿不在乎道“我兒何必如此大動肝火,若是不滿意,這種小事,交給母后處理也好。”
秦王勾了勾嘴角“這位歌姬,是陽泉君準備送給不韋先生的人。”
華陽太后“那又如何王上總不會覺得,是陽泉君授意加害太子太傅吧。”
秦王“寡人就是這么想。”
華陽太后的表情微微冷了下來。
秦國權力最大的兩個人,相隔幾步,冷冷相對,彼此都深諳對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