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明白。”韓非說“百家學說,各自沖突,百年之來爭、爭論不休。君、上該如何做,才能使百家融匯,而非拖累秦國”
趙維楨輕輕勾起嘴角。
她也明白韓非的意思就是拐彎抹角指責她走溫和派不現實,二人理念不同,秦國有趙維楨就沒他。
也是辛苦他嘴皮子不利索,還要認真地把所有觀點都闡述清楚。
這么一說,趙維楨多少明白了韓非的意思。
“公子所言極是。”
趙維楨承認道“這世道從不存在所謂溫和過渡,要想掀翻舊秩序,必須行快刀斬亂麻之事。”
他說可惜自己是韓國人,不單單指他為韓國貴族。
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在于韓非完全錯過了秦國需要他的時機。
韓非就是看得太清楚了。太明白局勢,所以深諳這天下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歷來變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改革者需要上層建筑在當下,也就是國君完全的信任、保護與支持。
可如韓非所言,秦王不是非他不可,秦國還有呂不韋和趙維楨,綜合各方面元素,他不會是第二個商鞅。
有執行者就夠了,這點李斯比他更適合。
所以秦王有他的論著思想就夠了,并不需要韓非本人。
這一點韓非還挺尷尬的。
他是韓國公室,但韓國做不到改貴族制度為封建制度,因而韓王不敢用他。而來到秦國,經歷了秦昭襄王之后,秦國也不是那個上下只靠一臣的弱國了。
早些年韓非大可以成為第二個管仲、第二個李悝乃至第二個商鞅,但現在秦國不缺這么一個韓非,他來得遲,勢必會卷入政治斗爭,成為犧牲品。
“非明白。”韓非無所謂道“入秦、秦的那一刻,非就注定是一個死人。”
不助秦,早晚會死。
就算助秦,大概率也是會死。
即使退一萬步講,就算秦王政做到了信任他,任用他,保護他,那又如何
趙維楨比誰都明白,卸磨殺驢是秦國的老傳統了今日用韓非變法,明日成事,就可殺了他以緩和階級矛盾。
“韓王雖不用非,但、但尊重非。”韓非說“既有恩于我,我愿為之行事。”
橫豎都是死,韓非選擇死后在母國那里留個好名聲。
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
話說到這個地步了,證明韓非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秦國的。
趙維楨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斟酌一番,試探道“孟隗大膽推測,公子是覺得自己沒有存活的理由。”
“君上覺得有”韓非反問。
“有。”
趙維楨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可太有了
別說,趙維楨還真能理解呂不韋想要以韓非制衡李斯的想法。
拋開別的不說,就光把韓非立在這兒,他只要活著,李斯恐怕就要心存忌憚。那他不得更努力為秦效力么
畢竟這位也不是個善茬,他可是膽大包天到做出矯詔行徑的人。
再者趙維楨認為統一六國之后,秦廷上需要一些舊國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