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暗掛斷電話,再次看向聞歲的時候,眼睛里情緒復雜“奶奶她查晚期,可能只是時間早晚。”
再多的話,他沒辦法說口,感覺心里堵得慌。
“機票我訂好了,九點,我現在就去機場。”聞歲半閉了下眼睛,這會兒稍微鎮定了不,拖床底下的行李箱,快速幫收拾。
裝衣服的時候,他手指在江暗那件黑色風衣上停頓了幾秒鐘,艱難地控制情緒把它疊好,放進行李箱。
兩人匆忙從學校里去,打車前往機場,一路上都沉默無言。
直到上了飛機,聞歲仍然感覺那口氣壓心口,他伸手過去抓住江暗的手指,感覺一片冰涼。
很多安慰的話堵在嗓子里,生老病死是人常情,更何況奶奶年事高,他說不口。
搶這幾小時的時間,聞歲很悲觀的覺得,也許不能改變結局,最多只是能見上最后一面。
要是的趕不上,聞歲簡直不敢想,他哥心里會覺得有多遺憾。
前兩天的那個不到兩分鐘的視頻,就將會成為他的最后一次通話和見面。
聞歲收緊掌心,把他的手指緊緊拽,蒼白寬慰道“哥,你別急,奶奶她一定好好的。”
江暗很輕地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是緩緩看向窗外的晨曦,不發一語。
聞歲心里煩亂,他不知道還能做點什么,此時能感覺到他哥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可是他只能在一邊看,什么都做不了。
飛行時間被拉得很是漫,那股焦灼的情緒在兩個人間不斷的放大,像是快要崩斷的弦。
好不容易落地,他拖行李箱直接打車去了療養院,一刻都沒耽擱。
趕到所住的病房門口的時候,一大堆白大褂正在進進,某個看上去年紀稍大的醫生看見來人,很輕地搖了一下頭,拍了拍江暗的肩膀。
聞歲心跳停了一拍,腦子里一短暫的空白,看他哥推開門飛快沖了進去,完全沒了往日的淡定。
床上的老太太呼吸變得很弱,半閉眼,識混沌不清,旁邊床頭柜上,還放開了一半的喜糖。
江暗過去坐到床邊,抓她干枯的手,很輕地叫了一聲“奶奶,我帶歲歲來看您了,還聽得見嗎”
她的呼吸像是殘破的風箱,有一聲沒一聲緩慢地響,好半天才艱難睜眼,視線定在面前的兩個身影上。
聞歲站在江暗身后,彎下腰覆蓋在交疊的手上,聲音哽咽地跟叫了聲奶奶。
那么愛笑又善良的一個老人,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還在院子里玩鞭子,看上去很是健康。明明前兩天他還在視頻,在說笑,聊起未來對象,還說成了后過年一起回去看望她,怎么會這樣。
只是兩天的時間,只是區區兩天而。
老太太手指動了動,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說什么,艱難地抬手,碰到了聞歲的手腕。
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聞歲的手心蓋在了江暗的手臂上,很輕地按了一下,像是最后的祝福。
聞歲看懂了,吸了吸鼻子,聲音變得沙啞“您放心,像我前答應的那樣,我會一直一直陪我哥的,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分開了。他這么厲害,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平安快樂一輩子。”
“奶奶。”江暗頓了頓,艱難聲,“我猜您現在應該很開心,終可以見到思念久的兒子了。您如果有機會見到爸爸,替我向他問好,告訴他,我一直一直很想他。”
像是聽清了,她嘴角顫抖往上揚了一點,瞳孔緩慢地失去了光亮,眼皮緩慢閉上,那只干枯的手順床邊,重重滑落了下去。
旁邊的儀器發一聲毫無感情的滴聲,那條微弱波動的線緩慢變成了筆直。
聞歲沒控制住,鼻子一酸,眼淚開始拼命地往下掉,一顆一顆砸在他交握的手上。
他垂眸看江暗,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安靜坐,像是一樽沒有感情的雕像。
“哥,你要是難受你就”聞歲彎腰抱住他的腦袋,渾身顫抖,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