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樂神色懨懨地趴在床上,因為原身的兇名在外,而他身邊服侍的宮人們又因為這一回子事兒又被替換過一遍,所以就算他的表現跟原身比起來差異甚大,也沒有哪個人察覺宮人們全都小心翼翼地服侍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呢,生怕自己哪個眼神不對勁兒,就被這小魔頭給“處置”了。
殷盛樂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期間這個身體的父親皇帝也來看望過他一次,言語間并沒有對兒子“逼”死了一個小太監的指責,而是親熱地摟著他像商皇后一樣好一陣安慰,還賜下來不少原身之前想要的東西,比如一根裝飾更加好看更加華麗的金馬鞭
見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如此縱容孩子的作態,殷盛樂心想原身會在后面變成一個人人懼怕的暴君不是沒有理由的。
“小七似乎沒有以前那么活潑機靈了,看來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得不輕,依朕看,還是從護國寺請幾個法師來念幾天經才好,免得有亡魂作祟。”下巴上蓄著一層短須的皇帝把心愛的小兒子摟在懷里,一邊撫摸著殷盛樂的小腦袋,一邊安慰他,“莫怕,有爹爹在,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傷不了小七的。”
皇帝生著一雙凌厲的鳳眼,瞳底漆黑,嘴上雖說著寬慰兒子的軟話,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子殺氣。
他雖出身草莽,沒讀過幾天正經書,卻也在亂世之中殺出來一條血路,使天下俯首,怎么會看不出這件事背后是有人故意算計
而且帝后二人少年夫妻,是一路風雨不離不棄地走過來的,年近五十了還能得原身這么一個寶貝蛋子,可不就使勁兒地寵,把他護得牢牢的,卻不想百密一疏,還是叫不知是前朝后宮,又或者世家新貴里哪一方的手伸到了殷盛樂面前來,把孩子嚇得大病一場,又恰是時候地傳出了皇七子小小年紀就暴戾無道,逼殺內侍的流言來。
商皇后的心情很糟糕,皇帝的心情也十分不美妙。
“說什么咱們小七親手打死了人都是屁話朕還偶爾跟他打鬧嬉戲呢,他不過五歲,力氣小得跟貓兒一樣,哪里能打得痛一個成人更何況打死了他了”
商皇后雷厲風行地清理后宮,皇帝在前朝大發了一通脾氣,夫妻兩個合力將流言給按了下去,還處置了不少人,雖目前還沒能找到幕后的真兇,卻也給某些正動著小心思的人狠狠敲了幾下警鐘。
殷盛樂對外界發生的這些事情一概不知,他正忙著一遍一遍回憶記憶中那個橫行霸道的小豆丁的一應做派,力圖要讓自己表演得更像原身一些,不然他這倆一個信佛一個信道的熊家長若是看出了不對,那自己的小命可就
唉。
真是糟心。
殷盛樂對著銅鏡里虎頭虎腦的小娃娃打了個哈欠。
這熊孩子長得跟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烏溜溜的圓眼睛,濃黑的眉毛,像只俊俏的小豹子。
但兩人的眼神卻是截然不同,原身看人的眼神透著一種天真無辜的野蠻殘忍,而且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跟大人一樣陰陽怪氣的挑眉,看上去有種痞里痞氣的不協調感;但無辜穿書的殷盛樂卻像只懶洋洋的西伯利亞雪撬犬,而且還是剛剛受到過驚嚇的那種,總是疲憊又不安地打量著自己周遭的一切事物。
就算他已經極力想要表演出原身的神態,在兩個熊家長看來,也不及原身那樣“活潑”了,皇帝倒還好,認為自家崽子經歷了這一回也算是被磨礪過成長了,每個小孩子都會長大變得穩重的嘛。
但商皇后卻是一根筋地認為是那小太監死后的亡魂在作祟,恨不能把全國上下的道士都找來驅邪。
把自認為也算是孤魂野鬼的一種的殷盛樂嚇得瑟瑟發抖。
“兒臣覺得已經好多了,真的不用再麻煩這些道長們了”殷盛樂的話在商皇后愈發難過的眼神的的注視下說不下去了。
商皇后捂著心口“小七長大了,曉得體恤旁人了,但怎么跟娘親如此生疏”
她對醒來后的殷盛樂不像從前那樣黏著自己撒嬌一直十分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