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皇后見了久違的弟弟,起先還是滿眼喜色激動地迎上前去,將商渝江上下打量過一遍,哄著雙眼聲音微微哽咽“你也黑了、老了還胖了些。”隨后她眼神瞟到了跟在弟弟后頭的殷盛樂與沈徽二人,目光一頓,不知想起什么,眼神里又多了幾許埋怨的意思。
但她到底沒有發作出來,畢竟皇帝還在呢,這男人心里對子嗣看重,萬一小七喜歡男子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不曉得又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皇帝被商皇后和二、七兩個兒子齊心協力地瞞著,到現在也沒察覺殷盛樂的異常,他還以為沈徽是因為殷盛樂想去北邊,才跟著調過去了真是個忠心的啊,當年沒挑錯人
商渝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北邊冷,吃的又大多都是牛羊肉,不過弟弟我這可不是胖了,身子結實著呢,倒是姐姐姐夫這么多年不見,清減許多。”
商皇后要見弟弟,皇帝心里懷著些難以言明的愧疚,又摻雜了些更不能說出口戒備,推掉手邊的政務,也來了棲凰宮里。
對這夫妻二人而言,最開始的那兩個山寨里的人們不僅僅是下屬,更是老友,又或者親人。
可這么多年一路風風雨雨地闖過來,那些人只剩得零零星星的幾個了。
而商渝江的地位也更特殊些,一來,他是商皇后唯一的家人,僅存的親弟弟,皇帝的親小舅子,當年帝后二人領著的軍隊初出茅廬,幾次陷入過陷阱,商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數為了他們兩個的大業將自己的命填上去,到了最后全家就剩下商皇后,和那時才剛剛十來歲的商渝江哪怕皇帝如今對商家最后這兩人的心里存著戒備與抵觸,但也不敢輕易將商家人的付出拋之腦后。
雖然在商皇后看來,自己的丈夫早已背義,如今不過自欺欺人。
二來,在戰時,商渝江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長成今后叱咤一方的大元帥,是帝后二人手把手地親自教導出來的,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縱使現在這份信任對于皇帝而言早已變了味道,他也不能輕易將過去的情誼拋卻。
懷揣著滿心的矛盾,皇帝微笑道“見到你過得好,你姐姐和我的心也就安定下來了。”
在他旁邊,商皇后不著痕跡地斜了皇帝一眼,依舊沒放軟姿態去搭理他,而是拉起商渝江“快進來,趕了這么久的路,一定餓壞了,姐姐給你準備了好多家鄉菜”
被落在后頭的皇帝面色訕訕,一轉頭,看見自家崽子疑惑又八卦地看著自己,殷盛樂小心詢問父親“爹,你惹娘親生氣了”
皇帝臉色一肅“瞎說,大人的事情,你管這么多做什么”
殷盛樂沖他眨眨眼“好好好,我不管,不多嘴了。”
這人越老,就越倔,越愛面子,為了避免皇帝惱羞成怒,殷盛樂理智地選擇了閉嘴,他招呼起沈徽一起跟著走進棲凰宮的大殿里,還用皇帝可以聽見的聲音跟沈徽議論起來“真奇怪呀,娘親剛剛看上去不是很想搭理爹爹的樣子,可爹爹又說他沒招惹娘親生氣,但如果娘親不生爹爹的氣,她干嘛不理爹爹呢大人真難懂。”
他搖頭晃腦幸災樂禍,沈徽心中不大安寧,他小聲提醒“娘娘方才,也沒跟殿下說話來著。”
兩人已經快要走到用膳的地方了,殷盛樂看見自家舅舅已經被商皇后按著坐了下去,她抬起眼來看了這邊一眼,也沒給個好臉色,而死自顧地坐下,只給還沒就坐的幾人留了空位。
“瞎說,娘親還在我的位置前頭擺了我愛吃的菜呢,她才沒有真的生我的氣。”殷盛樂數了數還空著四個位置,除去皇帝、沈徽和自己,多出來一個。
他頓時樂了“瞧,娘親也給你留了位置呢。”
“臣在后頭服侍殿下用膳便可。”沈徽到現在都不太敢去面對商皇后的視線,他自認是沒有要勾著七皇子與自己在一起的心思,可這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一陣接一陣地發虛。
在殷盛樂看來,自家娘親除了在被自己當面出柜,怒氣上頭的那段時間遷怒了一把沈徽之外,后頭就沒有再繼續針對沈徽了,今天明顯是家宴的日子,還給沈徽留了上桌的位置,顯然是有些認可自己的感情的。
而商皇后本來就不是那種會憋著忍著,到很久之后再給人使壞的性子,因此,殷盛樂早先還懸著的心如今對著不咸不淡不搭理人的商皇后反而放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