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殷盛樂抬起下巴,“我剛剛望了一下,里頭人少,咱們倆就去那里,只有我倆”
“好。”
看著兩人漸漸走遠了,白驍飛才又浮上來。
旁邊幾個軍漢圍攏過來“白校尉,可見識到了那沈七年紀雖小,脾氣可是暴烈得很吶。”
不等白驍飛點頭,旁邊又有一人立馬跟著說道“可不是,他們這種官宦人家的公子,自小就請了武師傅教著的,論手腳上的功夫,比咱們這些野路子出身的強上不少。”
“他才來西北軍多久啊,就當上校尉了,真的是了不得。”
“誒你可別說,前些日子,就草原人進攻最猛烈的那一次,我剛好就在離沈七不遠的地方,親眼看見這么”他把雙手虛握著,像是抓著刀柄的模樣,然后高高地抬起來,“嘿”地一聲,猛地砸在水面上,“就像這么一下子,那草原人的身子就和腦袋分家了。”
軍漢比劃完了,把手一攤“你們別瞧他人年紀小,這下手可狠著呢。”
“就是,咱們在他這個年紀,可不都還只跟在百夫長后頭瞎跑呢么”又有個人拿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劃著,“我記得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又是腦袋暈,又是肚子里邊翻滾的,足足病了大半個月才慢慢回過氣兒來。”
這人從水池里頭直起身子,沖著殷盛樂兩人離開的方向呶呶嘴“這位呢從他來了,到現在,哪一次跟草原人拼殺的時候他不在”
“我瞧他不但半點都不害怕,反而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仔細想想,可真叫人害怕。”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了,也就越安靜。
殷盛樂瞧準了一個沒人的小池子,拉著沈徽幾步就走過去,兩人先后入了水,原本栓在腰上的澡巾浮起來,殷盛樂干脆揪下來往肩膀上一披“軍營里什么都好,就是洗澡不太方便,沒下雪的時候還能去河里洗,現在河水都結冰了,就算身上臟,也只能硬忍著,最多抓把雪搓一搓”
雖然元帥府里洗澡很方便,但殷盛樂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營里,也不好天天都往舅舅家里跑。
“苦了殿下了。”沈徽走過去,轉到殷盛樂身后,抓起他肩上的澡巾,沾滿熱水,替他擦洗起來,“你原本不需要如此辛苦的。”
“想叫自家變得強大起來,哪兒能一點苦都不吃”殷盛樂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向沈徽展示自己寬闊結實的脊背。
“似那等粗糙的面料,連宮里的粗使宮人都只拿來納鞋墊的,光看還不覺得,這么一摸”沈徽發現他家殿下的皮膚都被那衣裳給磨糙了。
愈發覺得殷盛樂在軍營里受了大委屈。
然而擾得他滿心煩憂的那人卻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還說我,咱們沈大人的手向來都只拿筆桿子的,現在也不變得粗糙了許多”
殷盛樂握住沈徽放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摩挲他的掌心,原本那上面都只有一層寫字寫出來的薄薄的繭子的,現在指根那塊的皮膚卻明顯變得不同,可見沈徽先前告訴殷盛樂自己只是坐在縣衙里批批公務的說法多么地不靠譜,這顯然是經常親自勞作,才能留下來的。
“我在瘦巖縣好歹是沒有性命之憂的。”沈徽用那只還自由的手戳戳殷盛樂肩膀上的疤痕。
殷盛樂聳聳肩“我爹爹那個模樣,怎么想,我都不可能舒舒服服地把政績搞到手嘛,從軍也挺好的呀,能光明正大地插手兵權,萬一真走到那一步還是自己手上有足夠多的砝碼才更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