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可以想象那支燃了整晚的蠟燭是怎么一點一點地融化,將透亮的油沿著蠟痕凝固在那么遙遠的地方。
隔著屏風,外頭早就準備好了干凈的熱水,聽見屋內的響動,合樂略作思索,稍微抬高了些音量地問“沈大人,可需要奴婢等人服侍您梳洗”
沈徽正扶著桌柜邊沿,一步一頓地挪動,他聽見詢問,立馬回答道“不必了。”
聲音不尋常地嘶啞,他立馬閉上了嘴巴,用力地抿住雙唇。
“是。”合樂應了一聲,愈發專注地聽著屋內的聲響。
將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在熱水里之后,沈徽才覺得自己終于又活過來了一樣,他的腰酸澀得像是骨縫里頭生了銹跡,兩條腿在行走時也不停地打顫,發梢掃在胸膛時再怎么輕柔,也能叫他感覺到一陣綿密的微痛。
“嘶”
怎么像狼崽子似的
沈徽沒有貪戀熱水給他全身帶來的舒適,很快將自己擦洗干凈,換上衣服,扎好長發,他現在心里只覺得若是以后殷盛樂還是這般愛咬人,那自己怕真的要考慮考慮謀個外放的官職了。
“沈大人”合樂這張熟悉的臉孔讓沈徽緊繃的心放松許多。
他將赤紅的耳尖藏在長發底下“勞煩幾位收拾。”
“應該的。”合樂的語氣愈發客氣起來,他叫來兩個小太監入內打掃,自己則又是問起了沈徽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而沈徽接下來出口的話把他嚇了一跳“我要出宮去。”
合樂愣了下“大人是宮外還有什么事情嗎,您何時回來”
沈徽沉默片刻“我去年在皇都里置辦了一座宅邸,既然陛下已經登基,我一個成年的外男,自然就不好再繼續留在宮中了。”
“可是您與陛下他”合樂迎上沈徽的眼神,知道自己勸不動的,而且主子們之間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隨便插嘴得好。
沈徽拜托合樂叫人來幫自己搬下行禮,他的行禮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書籍,不過也是他一個人沒法搬動的,為了能更好地說服合樂,沈徽又道“陛下離開之前,應該給你們留了話的。”
昨晚殷盛樂也答應了的。
沈徽十分艱難地從昨晚混亂迷離的記憶里尋出來這一段。
他當時一心想著,不能因為自己毀了殷盛樂的名譽,叫人詬病于他,所以求出宮去可殷盛樂充滿喜悅與依戀的目光讓沈徽沒辦法就那么冷硬而決絕地離開,所以他脫下了自己的衣衫實話說,他現在也想不明白,那個時候的自己,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想法了。
他從來沒有那么清晰地意識到過,自己是被另一個人如此堅貞不渝地喜歡愛護了這么多年,更何況那人對也而言,也不單單只是君臣這么簡單的情誼。
“陛下定然是叫你們,無論我想要什么,都盡量滿足。”
“大人,是一定要滿足。”合樂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