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種的改革在皇帝的強權之下緩慢進行著。
正如殷盛樂許多年前曾經對沈徽所說過的那樣,他曾見識過比如今更加美好的世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給那個世界埋下種子,奠定基礎。
即便在他們的有生之年都沒法親眼見證那個世界了,但殷盛樂并不后悔,也不會因無法掌控未來的發展而恐懼頓足。
“阿徽,今天咱們帶這小子一起去城郊體察民情。”殷盛樂常常在課堂上把太子和太傅一起拎走,順帶還會捎上陪殷元庭讀書的各家子弟們。
殷盛樂常常評價自己這個嗣子年紀不大,心生得很花,正是因為殷元庭的伴讀數目大大超過了歷史上所有的皇太子,簡直是直接把朝中重臣,勛貴世家們的下一代給一網打盡了。
而比起表面溫和,實則內里無比嚴肅的太子太傅,這些小不丁點們更加喜歡會帶著自己一起出門踏青,又或者去騎馬打獵的皇帝陛下。
而在他們的長輩看來,皇帝隨著掌控這個國家的時日漸深,愈發地說一不二,不能允許有旁人挑戰自己的權威,把他骨子里的獨斷專橫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若不是有沈太傅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一直都沒有怎么宣揚,但哪怕是皇都里最小的小官都已經知道,這倆人的關系絕對不一般了。
曾跟著皇帝一同在草原上殺敵,又或者經歷過他辣手處置前朝世家的朝臣們都無比慶幸,在太上皇去世,商太后避世,而安國長公主也不肯插手弟弟的事情之后,還能有個叫他稍微收斂些的沈太傅在著。
畢竟無論對于違逆皇命的人,還是敢于對皇帝看上去很是奇怪的政令跳出來反對的人,又或者成天對著皇室指指點點不做正事的家伙們,皇帝從來都是要么抄家,要么滅族,在他殺興上頭的時候,也只有沈太傅能用三言兩語就叫皇帝收回成命了。
被大部分朝臣視為大救星,定海珠的沈太傅正臥在馬車上。
早春的氣候對于他而言還是有些寒涼了,所以當殷盛樂要帶著太子和他的一堆伴讀們出門來,給城郊的土地親自插秧的時候,他就被勒令待在溫暖的馬車里,手邊還放著一整壺熱乎乎的姜茶。
殷盛樂大概是皇都周邊百姓們所見過最不像皇帝的皇帝了,當然他也是附近居民所最熟悉的面孔之一。
早在幾年前,這周邊的地就被殷盛樂劃來做選育良種,改善耕種方法的基地,他自己興致來了,就像個無所事事的老大爺一樣背著手,后頭跟著一連串的小娃娃,到田間地頭巡查。
一段時間過后,沈太傅便會收獲一堆泥猴子。
待太子和伴讀們的“課外活動”告一段落,一行人便在皇莊里用膳,偶爾還會過夜。
沈徽熟練地把任務分發下去,沒過太久便看見中年發福越來越嚴重的陳平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大人,陛下他說可能要晚一些才能來莊子上,叫您先自個兒吃著,別等他們了。”
“叫人將飯食做好了帶過去,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骨,那些小家伙們可都還在長身體呢。”沈徽習以為常地帶著做好的飯菜來到試驗田里的時候,卻沒見到自己預想中大泥猴帶著一串小泥猴的場面。
殷盛樂的衣袖和庫管都高高地卷起來,露出結實而有力的肌體,他身上倒也沒沾多少泥水,就是不知道誰往他發髻上插了只田根上常見的小黃花。
他對面有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在輪椅上。
沈徽見狀,叫內侍們招呼另一邊聽農官講學的小孩兒們先來吃飯,自己轉身往殷盛樂的方向走去“陛下,鎮國公,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