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原本也是懷疑過楊閣老的。
可這個年近古稀的老家伙完全在那一次事件里隱形了。
大殷的四個閣臣,李國公自不必說,作為跟隨先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當日抓捕前朝余孽的羽林衛就是受他調動;而已經魂歸天際的葉閣老就更不必提,整個葉家都是前朝余孽的主力大隊;就連跟前朝有仇的何閣老都主動摻和了一腳而代表著比較溫和的世家的楊閣老,則擺出了一副全然與此事無關的態度。
沈徽打了個哈欠“倘若霍先生真的想要做什么,他在西北軍中這么多年,該做的早就做了。”
然而西北大軍被平穩地交付在殷盛樂手上,霍時序回了皇都以后也并沒有過什么異常的活動。
“大概是我犯了皇帝通有的毛病,多心了”殷盛樂戳戳懷里困頓不已的愛人的臉,惱得后者一巴掌排掉他不安分的爪子。
“阿徽,要不這樣,你再到宮里與我共住一段時間,讓我安安心”
“你再嘮叨,就去外頭書房里睡”
自打幾年前,兩個人配合著釣了一回魚后,殷盛樂就再沒能找到機會把沈徽重新拐進他寢宮后邊的密室里過。
而當皇帝與太傅這段離奇又艷情的故事零零散散地傳了出去以后,不管是聽到哪個版本故事的朝臣看沈徽的眼神都多出一抹欽佩。
這位能從一個動輒就要殺人的皇帝手里毫發無損地逃脫出來不說,還將皇帝治得服服帖帖,說不伺候就不伺候,實在是膽魄與手腕并存啊
兼具膽識和能力的沈太傅并不愿意去搭理那些欽佩之中帶著三分探究的目光,他只想尋個好的膏藥方子,給自己備受摧殘的腰貼上幾貼。
習武的人大多早起。
沈徽醒過來的時候,殷盛樂已經和他舅舅在院子里練了好幾招了。
被強行從床上提溜起來的太子和他的小伙伴們在墻根處排排站著扎馬步。
沈徽見院子里那兩人一時半會還停不了手,便轉身走到霍時序邊上“霍先生昨夜歇得可好”
霍時序點點頭,他那雙眼睛與沈徽一樣,生的是淡淡的琥珀色“有勞太傅操持。”
“先生客氣了。”沈徽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霍時序的目光緩緩從他腳邊轉過,突然說“他們舅甥兩個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結束,不知能否勞請太傅,帶在下到莊子上轉轉”
“自無不可。”沈徽推著輪椅。
清晨的皇莊還很安靜,遠遠地傳來水車轉動的聲響,間或一兩聲悅耳的鳥鳴。
霍時序依舊時不時地捂著嘴巴咳嗽“這地方大不一樣了。”
“先生從前到過此處”沈徽輕聲問。
“我我本來就是皇都人。”霍時序的聲音更輕,透著一股子無處著力的空洞。
沈徽想起昨日自己在半夢半醒見,聽殷盛樂說的那些話,語調沒有絲毫改變,依舊那么地溫和儒雅“倒沒見先生尋過親人。”
“我離京時,年少輕狂,從皇都一路流浪,到了草原上又遭遇襲擊,斷了雙腿,咳咳。”霍時序突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沈徽忙從輪椅上掛的帶子里掏出了藥,卻又被他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