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非下巴高昂,長眉微皺,臉色越顯蒼白。
明明他正經歷著痛苦,他的雙眸卻一片平靜,那雙漆黑的眼睛靜默地看著張翠翠扭曲的面容,像在看戲一般,甚至帶著點奇異的悲憫。
張翠翠不管程似非是否被嗆到,她只管灌完一碗藥,狠狠瞪了一眼狼狽咳嗽的程似非,拿著空藥碗和花盆離開了。
在張翠翠要離開的時候,綿綿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
池鈺心跳有些快,一種陌生的情緒縈繞在心間,他自己分辨不出這種情緒,綿綿卻突然說
“你在心疼他”
池鈺一愣,沒出聲。
綿綿笑了笑,在綿綿的笑聲中,池鈺再次失去意識。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么突然的失去意識,等他醒來,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他仍舊被困在綿綿的身體里,此時正站在院子一角,程家人和奴仆都出來了,全都擠在院子里。
這場景似曾相識。
果然,下一刻,管家就帶人從二姨太的房間里拖出了二姨太的尸體。
她的肚子上破開一個大口子,雙手全是血,死后眼睛還睜著,可嘴角卻是上揚的。
二姨太跟大姨太一樣,都得了瘋病,二姨太天天嚷著衣服里有蟲子在咬她,脫了衣服找不到,又說皮膚里有蟲子砸咬她,最終她剪開了自己的肚子。
院子里的奴仆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對著二姨太的尸體指指點點,院子里聲音嘈雜,奴仆們并未對主人家的死亡產生任何悲傷的情緒,他們只當這是一場熱鬧,看過就算了。
這一幕漸漸和池鈺剛來圍屋時的場景重合,那些圍屋住戶,就是這樣三兩聚在一起,隨意談論著自己鄰居的死亡。
這一次二夫人站在了大老爺身邊,正湊在程老爺耳邊說著什么。
程老爺神情越來越陰翳,雙眼有些渾濁,二夫人的神情則帶著一種掩藏不住的狂喜,她用手帕擋著半張臉,企圖擋住嘴角的笑意,可眼中的興奮騙不了人。
池鈺想去聽聽二夫人在和程老爺說什么,沒想到他剛嘗試動一下,身體就真的跟著動了。
他能控制身體了
池鈺不敢拖延,就怕下一瞬又不能控制身體,他立刻悄悄靠近程老爺和二夫人,站在了他們附近的奴仆堆里。
程家有一個很奇怪的氛圍,奴仆不把主人家放在眼里,主人也不把奴仆當人看。
二夫人跟程老爺說話的時候并沒有避著奴仆,雖然用帕子擋著臉,可更多的用意是為了擋住臉上快藏不住的笑,并未降低音量。
“老爺你也知道我們姐妹感情深,如今兩位姐姐都我真的很難過,這心痛得跟要碎了一樣”
“只是有件事我不得不說,我前幾只找大姐姐說話,見她正在房里擺弄一個小娃娃,我見著好奇,偷偷拿走了一個,然后然后在娃娃的肚子里,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二夫人口中的大姐姐,指的是一直待在四樓從不下來的大夫人程瑾芝。
程老爺聽到二夫人去見過大夫人就很不高興
“你去見那個賤人做什么”
不等說話,他看到了二夫人手心躺著的小娃娃。
小娃娃肚子已經被撕開了,上面滿是針眼,肚子里面露出一張紙條。
程老爺立刻把娃娃拿走,抽出紙條,展開一看,上面正寫著今日剛死的二姨太的名字
“夏蘭。”
二夫人見老爺臉色越來越差,繼續說道
“老爺,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字你也知道我們四姐妹都不認字,只有大姐姐,她之前上過學,肯定是識字的。”
二夫人和另外三個姨太太都不認字,池鈺想到之前翻找她們四人的房間時,除了二夫人房里的畫報和巫蠱娃娃里面的紙條,四人的房間里的確一本書都沒有。
既然不認字,二夫人房里那兩張寫滿三個姨太太和大夫人名字的紙,肯定不是她自己寫的,最大可能是她花錢找別人代寫,而且找的應該不是府里的人。
程老爺攥緊滿是針眼的娃娃,怒氣沖沖的上了樓。
二夫人見此,一直擋著臉的手帕拿了下來,唇邊的笑幾乎扯到耳根,說的話也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