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余光瞥到了那個緊緊抱著布偶,茫然地紅著眼眶的孩子,心臟軟軟地塌陷了下去。
明明是非常強大的人,卻在這時仿佛被針刺穿血肉般脆弱。
她被她所拯救,怎么能夠眼睜睜看著別人污蔑她,詆毀她,抹黑她
少年被這番話打了個猝不及防,更加慌亂地惡聲惡氣道,“嘁,誰知道你是不是胡說,是不是和她一伙的你有辦法證明你說的是事實嗎”
松上美衣啞口無言。
可下一秒。
第一只腳沉默地踏了出來。
“我作證。”
第二只腳遲疑片刻,隨之輕輕跨出。
“我作證。”
“我愿意作證。”
“我作證”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低低的,小小的,卻很堅定。
不隸屬于羊組織,來自其他大大小小貧民窟的孤兒默默站出來,用他們干涸的嘴唇吐出簡簡單單的話語。
分明只有幾個字,卻在這時宛如深沉的海潮席卷,淹沒頭頂,強大的力量感頃刻間呼嘯,讓任何人都無法張口反駁,只能在這么多聲音面前保持緘默。
少年目瞪口呆,徒勞無力地張合了幾下嘴唇,最后不甘心地喃喃道,“你們,你們是怎么回事啊不是一開始像死掉的木頭一樣連話都不會說嗎”
松了口氣后,松上美衣直視對方“因為我們知道,她救了我們。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條件,在橫濱,這極為可貴。即使是黑手黨也懂得恩義為何物吧。”
小鹿御鈴子注視著這場出乎意料的變故,半晌沒有吭聲,輕輕地彎了彎眼睛。
她本來都做好了要被污蔑到底的準備,想好如何反駁對方的話再順便對中原中也賣一波可憐,卻沒想到這些一言不發的孩子會在長久的躊躇后選擇站出來維護她。
哥特式洛麗塔打扮的小女孩眼中慢慢浮現出笑意,目光投向最開頭的少女,將她的個人信息看進了眼里阿卡納什黑手黨的大小姐,松上美衣。
一個名不經傳的黑手黨小組織。
她明明是第一繼承人,最后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算計。
這位私生子和高瀨會達成協議,阿卡納什由他掌權,他會效忠高瀨會,唯一的條件就是處理掉他這個多余的,過分聰明的姐姐。
也許日后會用到她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被她所用呢
小鹿御鈴子在心里推測衡量著,神色上絲毫不露,沒有出聲,繼續靜觀其變。
中原中也當然不是任人指揮的傻瓜,他的心里很快就有了判斷。
他對站出來維護小鹿御鈴子的少年少女們略微一頷首,就繃著嘴角看向自己名義上的「下屬」和「成員」,冷不丁道,“是白瀨指揮你來的”
被他叫松井的少年額頭上的冷汗密密地下,終于撐不住,顫著聲音交代道,“是是白瀨說的,反正有中也在,就算我們挑釁闖入高瀨會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聽著他磕磕巴巴解釋,冷聲打斷,“我不是說了不要去招惹gss,高瀨會他們嗎你們有把我說過的話,哪怕一個字聽進耳朵里嗎”
“身為頭羊,我有保護每位成員的義務和責任不錯,但我能救你們一次,救你們兩次,難道每次我都能確保你們平安無事嗎”
少年首領的背脊永遠挺直,橘色的半長卷發宛如熱烈的火焰,渾身的顏色都訴說著張揚與鮮艷,那雙眼睛里卻仿佛在這時多了淡淡的疲憊。
中原中也心里有頭蠢蠢欲動的野獸在試探著突破那層薄薄的枷鎖和束縛。
他明明可以選擇爆發,再離開。
可是他如同過去般全部容忍下來。
孤獨的頭羊,寂寞地吞咽著怒火,冷眼看著自己領導的羊群踐踏庇護他們的首領的威嚴,一遍又一遍。
他堅持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中原中也的頭腦有些混亂,直到冰涼細瘦的手指從后面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衣角。
“哥哥,不生氣。”
干巴巴的嗓音,像抖索翅膀的小鳥,從濕潤的羽翼下探出腦袋。